庄氏急忙叩谢,爬起来,拭拭眼角,转身快步而出。
束慎徽凝跪在夕阳中青砖道上,用双膝承受着来自身体全部压力
束慎徽独自等候在庭院,片刻后,那太监再次匆匆出来。束慎徽看见他为难脸色,便知结果。果然,太监到他近前,躬身行礼,随后吞吞吐吐地道:“太妃说,不好耽误殿下事,叫殿下……自回……”
束慎徽沉默下去,于阶下原地再立片刻,言不发,忽然撩起衣袍下摆,朝着往里去那扇门,双膝落在铺着青砖地面之上,跪下去。
太监吃惊:“殿下——”待要伸手扶他,迟疑下,又缩回手,再次返身入内。
太监身影消失在门后,便再未出来。庭院中只剩束慎徽个人。
日影渐移,耳边悄无声息。地上那道跪影,从他右侧砖道慢慢地移动,回到膝下,又慢慢地来到左侧,延伸出去。
庄太妃居于城北之外处避暑胜山之中。这日天不亮,束慎徽便骑马动身,于晌午抵达。山中幽静,空无人。他循着林下石阶往上,来到那凭山而建宫庐之前,门墙内隐隐可见殿阁屋角,苍木掩映,鸟声悦性。近旁是间尼庵,晨钟暮鼓。正是太妃这些年在此地长居养身之所。
守卫为他开门。他入内,来到他母亲所居南屋,命同行刘向等候在外,自己沿着步道,穿过个不大植着疏落腊梅庭院,停在屋前阶下。
早有人将他来消息递进去。却不料里面走出来那个先前也随他母亲去行宫执事太监,先是恭恭敬敬地朝他行礼,随后复述遍他母亲话:“你心意领,回吧。”
束慎徽怔,看眼门里。太监传完话便知他必是要发问,不待他开口,急忙下来走到他身旁等待伺候。果然,听他问:“母妃别话没有?”
太监躬身:“确实没有。太妃只这句话。”
过午,日头西斜,傍晚,隔壁传来几道晚钟之声。他已跪差不多三个时辰。
庭院阶前没有树木荫蔽,起先烈日当头,他额上挂满汗,衣裳湿透,紧紧地贴着他后背。渐渐地,汗水干,黏结着他衣裳。他紧闭着干燥唇,人动不动,始终跪着,双目望着前方那扇门。
庄氏已不知来回暗暗走多少遍。最后遍出来,在门后暗处,又望眼那道夕阳里跪影,心疼得要命,匆匆回到庄太妃屋前,隔着门,下跪恳求:“太妃!殿下他已跪半天!他口水都没喝过!太妃若是不见,他是不会起来,殿下脾气太妃难道不知?他会直跪下去,他身子怎吃得消?殿下这些年为国事操劳,殚精竭虑,并不容易,待这趟回去,还是如此。婢子求太妃,叫他进来可好……”
她说着,眼睛红,声音也带些哽咽。
门里又沉寂片刻,终于,传出声音道:“叫他进来。”
“她是有事忙碌?”
太监再次躬身:“禀殿下,这个奴婢不知。太妃在里头,是庄嬷嬷代她传出来。”
束慎徽眉头微蹙,在阶下立片刻,“你再替传话进去——”
他顿顿,“儿子这趟走,下回不知何日才能再谢亲恩,儿子极是不舍,请母亲百忙拨冗,予以面见。”
太监应是,返身匆匆入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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