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之后,没两天,关于少帝德不配位,非天命所希,上天以星动地动又毁损高祖皇陵异动来示警天下传言,便不胫而走,散遍内外。
谁也不知如此舆论,最初是从何而来。或许是某个擅观天相术士,或许是深信天人感应人们在惶恐之下,需要个情绪发泄口子而已。
总之,这种传言来势汹汹,很快,民间也开始议论纷纷,长安城里甚至有百姓供奉钱财,到处设坛,希冀借此,消灾平祸。
这样传言,自然也进束戬耳。这是他人生里前所未有艰难经历。他不信天人感应之说。但他没法不去在意外面那已经铺天盖地对他非议。接下来几天,当他上朝时候,或许是真,也或许只是他自己心虚,他总觉文武百官看着他眼神都带着异样,仿佛恨不得他立刻退位,以平天怒。他觉得自己倒也并不是非要做这个皇帝不可,但若现在就这样认命,他不甘心。他晚上开始做噩梦,又梦见自己进不去宫门,被宫卫和大臣关在外面。那个梦是如此可怕,他仿佛被世界抛弃,变成无处可依孤魂。他醒过来,冷汗涔涔,白天心神不宁,无心做事,又不想令案前
宽严相济,过后,大臣当中还起波赞誉,称他睿智英明,是国之大幸。
然而,谁也没有想到,就在这波赞誉还没热乎起来,半个月后,另波又起。
十二月十六日,彗星出于西方,长竟如天。接着,星官观到荧惑守心。
这些都是凶势,往往为天子失德,上天示警之兆。
个便是凶相,何况接连出现。
正当星官惶恐万分之时,紧接着,十七日深夜,梦眠中长安民众感受到地动。全城惊醒。所幸,除巨大惊恐之外,地动造成实际损失不大。很多人从睡梦里被家人叫醒,还没跑出院落,来自脚下大地抖动便归于平静。次日据上报,全城也只塌十来间年久失修牲口棚,压死十几口猪羊和个当时正在牲口棚里倒霉人。此外别无伤亡或是房屋坍塌报告。城内家家户户,最多只是摔破几只没放好碗碟罢。
朝堂上下,上从少帝,下到末官,刚松口气,紧接着,谁也没有想到,又来另外个消息。
原来,大魏皇陵所在出长安西数百里外那片风水宝地,才是昨夜地动厉害之处。建在高祖陵内座供奉高祖生前衣冠和器具祭殿出事。殿顶上方座鸱吻在地动中倒塌。那鸱吻高丈许,重千钧,压破殿顶,砸落下来,竟毁掉殿内神坛。守陵官魂飞胆丧,连夜快马星驰,奔入长安,送来这个消息。
束慎徽此番归来,日常朝政,除些重大要务还会参与过问之外,其余全部转给少帝,由他亲理。与此同时,朝廷从圣武皇帝朝起便要打那场战事,也终于提上日程。他拟道论战长折,通告百官,认为时机成熟,预备年后用兵。这些时日,他亲自盯着战事筹备,算计兵马和粮草调配。兵部和户部在宫中办事之所夜夜亮烛,直到三更,他也跟着,心扑在这件事上,没想到突然又出这样意外。
高祖陵寝损于地动,这是何等令人震动而不安消息。他在当天便放下手中事,带人亲自赶往皇陵,处置后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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