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停
下来。
个槛外，个槛内，中间相距七八步
距离。
“何事？”他问。
“昨日玉珠来
家，临走前，忽然悄悄转给句话，说大表哥你特意叮嘱她，让她吩咐声，以后不许再用现在熏香。听她意思，似乎用香，于人有害。再问，她也说不出个所以然，说只是照大表哥你话传给……”
嘉芙咬咬唇。
“大表哥你吩咐，自然是没错，也会照做。只是实在不解，且又牵到个害人之名，心中不安，昨夜夜无眠，今早也是无心做事，想到玉珠说大表哥你今日会送老夫人来慈恩寺，索性就过来，冒昧找到这里，打扰大表哥，……”
刚才她猜测，他或许会来这里。这是种感觉。于是过来，想先碰碰运气。
运气看起来很不错，他确实就在轮转藏里。
但此刻，真让她找到他，她却忽然又感到忐忑。几次张口想叫他，又闭上嘴。就在犹豫之时，那男子似乎觉察到来自身后异样，忽然侧过脸，两道视线随之转来。
嘉芙心微微跳，脸上立刻露出微笑，唤声“大表哥”，声音柔婉，十分好听。
看到她在那里，裴右安似乎也没过于惊讶，依旧站在原地。
这里，想要见人，也根本不是裴老夫人。
她站在那里，想片刻，转头对甄耀庭道：“那过去看看，哥哥你就在前殿这边候着，不要乱跑。”
甄耀庭答应，又笑嘻嘻地加句：“若是见着，千万别忘记提句，好叫也去拜拜她老人家！”
嘉芙胡乱点头，带着檀香，穿过大殿，朝着西南而去。
这时分，自然听不到晨钟暮鼓，只在经过几道低矮山墙之时，对墙隐隐传来伴着木鱼几声诵梵，愈显四周宁静。
裴右安摆摆手，制止她没说完话。
“你可知，你于祖母大寿之日，熏是何香？”他问，两道目光落在她脸上。
“龙涎。”
嘉芙立刻应他
“你怎来这里？”他只问句。
嘉芙抬眸，对上他投来两道视线。
“不敢相瞒，今早来此，就是为找大表哥。有事，想向大表哥请教。”
她声音很轻，仿佛胆气不足。
裴右安目光在她脸上顿顿，合上经卷，插回到藏经架上，随即转身，朝她走过来。
脚下这条甬道铺着白色卵石，年久日深，渐渐被踩踏成灰暗颜色，缝隙里苔藓丛生。甬道两旁，生有银杏，尽头是株千年古树，树干笔直冲天，枝条在殿宇上空虬张铺开，遮挡半面歇山殿顶，阵风过，银杏叶簌簌从天下落，斜斜铺半片殿顶，地上也积厚厚层落叶，仿佛下过场金色雨。
个男子，正立于轮转藏经殿那口幽静藻井之下。
藻井四面横梁，彩绘有天龙八部诸神与如来华藏界会场景，佛陀低眉，金刚怒目。正午阳光，穿过藻井上空银杏树顶，投下道明亮四方形金色光影，他就立在这金光和昏暗交错边缘，身影斑驳，半明半暗，片落叶，从他头顶藻井里飘下，在空中打着旋，慢慢掉在他脚边。
他始终低头，翻着手中那卷经卷，全神贯注，身影凝然。
嘉芙立在槛外，注视着前方那个男子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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