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氏摸摸她肩背,忽想起来,示意嘉芙躺着,自己下榻点灯,取柄钥匙,打开柜门锁,又开只柜中锁,捧个小匣子回到榻上,最后再打开只小锁,这才小心翼翼地取出里面藏着那面玉佩,递给嘉芙,说道:“先前直没和你说,前次你大表哥来家中向你祖母求娶你,临走前还留这面玉佩做信物,说是国公临终前所留。你明日就要嫁过去,这信物,你收好,也带过去吧。”
嘉芙惊讶,坐起来,小心接过来,借着灯光,见玉面外镂枝蔓,连理缠绵,中间雕刻朵幽兰,
子,京中谁人不羡?
裴家风光无限,甄家门面,跟着也水涨船高。皇帝下旨,封嘉芙祖母甄胡氏七品孺人诰命,头冠翟衣,连同钱帛彩锻等赐物,以快驿送至泉州。家中宾亲,更是络绎不绝。泉州籍京官,纷纷上门寻亲问故就不用说,连许多八竿子打不到处,也攀亲沾故地找来道贺,坐下后,说起来竟也都成家亲,帖子贺礼,收几乎填满屋子,无处落脚。
因是赐婚,许多事有礼部和宗人府从旁协办,孟氏也少些事。她最挂心,就是为女儿准备嫁妆。时间虽紧迫,好在前次为备婚,嫁妆已备办七七八八,都运来京中,如今都在,趁这些时日,又查漏补缺,务必要将嘉芙风光出嫁。
婚期忽忽逼近,到大婚头天,甄家要送嫁妆铺新房床,这天,孟二夫人带着荣芳,裴老夫人也遣玉珠,几人起来甄家,帮孟氏预备事情。喜气洋洋忙忙碌碌,顺利到裴家铺完新房,次日,便是大婚之日,当晚,母女同睡床,孟氏陪着女儿,喁喁细语,教她许多从前未曾提过新婚隐秘之事,陪她渡过出嫁前在自己身边最后个夜晚。
已是下半夜,孟氏依旧无睡意,回忆女儿婚事路周折,实在不易,所幸到最后,终于如愿以偿,嫁如意郎君,心中又是欢喜,又是不舍,忽然感到腰间搭来只胳膊,女儿脑袋靠到自己怀里,这才知她也还醒着。想到今夜自己和她说话时,她似乎心不在焉,也无半点小女儿出嫁前该有娇羞之态,越临近婚期,越是沉默,心里有些不解,再想,若有所悟,将女儿搂入怀里,低声安慰道:“阿芙,娘知道你心事。娘不是没想过,洞房怎替你寻个法子遮掩过去,但再想,你大表哥知道你被人掳走过,咱们再多事,反倒怕惹他不快。他既肯来咱们家求亲,可见他对那事并不计较。”
嘉芙直睡不着觉。昏暗里,听到耳畔传来母亲如此安慰话语,心里反而更加酸楚。
被掳那段日子里发生事,如今想来,除匪夷所思,就是羞愧难当。连对着最疼爱自己母亲,她都没脸说出口。这些日子里,看着她忙前忙后地为自己预备嫁事,她却忍不住总是想起当日裴右安来家中提亲,两人独处之时,他对着自己那种冷淡目光和说出最后句话。
他说,“日后若侥幸还能回来,便照所许之诺,把你娶就是。”
他果然要娶她。但这口气里不耐和敷衍,每想次,就令嘉芙难过次,更要自惭形秽次。
“知道,娘放心……”嘉芙把脸埋在母亲怀里,用听起来轻松声音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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