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万卷,酒千觞。几曾着眼看侯王,玉楼金阙慵归去,且插梅花醉洛阳。”
“千乘侯,万乘王。风飘玉笛梅初落,酒泛金樽月未央,九原丘陇尽侯王。”
前半阕取朱岩壑之鹧鸪天,后半阕出前唐刘长安之春夕遗怀。
道朝阳,洒在墨汁犹未干透淋漓手书之上,字字雄浑,风骨沉着。
迟含真泪眼朦胧,喃喃诵念,转头再寻那道身影,身影早已消失在院门之外。
迟含真泪流满面。
“那人可是太子妃?”裴右安淡淡问。
迟含真闭目:“是!”
“人人颂气节,却无人知晓,心底亦藏有污泥浊水,并非甘愿生就此寄身道观。当初太子妃与往来,虽犹豫,但为抬身价,终究还是不舍割断红尘,却不料如今作茧自缚,落今日地步!”
她泪流不绝。
,开始慢慢铺纸,研磨,拿起搁于笔架上支银毫,蘸足墨,悬腕而书。
他夜未眠,眼底亦布几道浅浅血丝,但身形却依旧如雪中修竹,挺拔清逸,丝毫不见倦怠,只立于石桌之畔,微微低头,挥毫洒墨,凝神书写。
朝阳正慢慢升起,缕金色光芒,倏然穿过亭畔那丛夹竹桃枝,投射入亭,照在他身上。管衣袖,随挥墨而动臂腕,在清凉晨风里微微飘摆。
迟含真悄悄立于窗后,痴痴地望向亭中那拢满袖清风男子,再也忍不住,把扯下方才小道姑拧贴于自己额前冰帕,“哗啦”声,推门而出,在小道姑惊讶目光注视之下,朝着石亭疾步而去。
她是真大病在身,脸色蜡黄,才走这十来步路,额前便冷汗直冒,伸手扶着根亭柱,喘息两口,道:“裴大人,你莫管!今日该当去哪里,便快去哪里!千万莫因而耽误大事!”
……
当天,个消息,震动朝野。
今上游猎于上林苑,殿试武举,中途竟遭刺客刺杀,当时境况,极其凶险,幸而刘九韶心细如发,竟叫他预先察
“……裴大人,你那日称气清志洁,又如何当得起如此赞誉?你顾念当年祖父与你点师生之交,待至情至性,却如此欺骗于你!你快走吧,今日当去哪里,就去哪里!再不走,怕是要出大事!”
她扑到阶上,哀哀痛哭。
裴右安俯视她片刻,从亭阶下来,朝外迈步而去。
许久,小道姑终于壮着胆子靠近,将她从地上扶起,坐到近旁石鼓之上。
迟含真望向还摊于石桌之上那纸墨迹。
裴右安瞥她眼,手腕未停:“你醒?回房歇着吧。”
“裴大人!”
迟含真脸色焦惶,抬腿走来,双腿软,人便摔在亭阶之上,挣扎着爬坐起来,道:“裴大人,你快走吧!不要管!”
裴右安神色不动,写完最后字,看遍,将笔管慢慢搁回笔架之上,方转身,看着爬跪在石阶上迟含真,神色平静,语不发。
“裴大人,再不想骗你。前些时日,阿弟被人接走,有人以他要挟于,要刺探于你,不敢违抗,只能违心骗你,当时为生病,以冰水浸泡自己,过后也未吃你开药。到数日之前,又被告知,必须要在今日将你留在观中,不能叫你离开半步,否则阿弟就会没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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