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片沉默,皇帝未曾开口。
嘉芙等待之时,悄悄抬眼,望眼皇帝,见他目光凝滞,动不动,料自己方才那话,必戳出当日他去探望祖母幕时回忆,便再次低下头。
“朕问你,此物你何来?你可知此物来历?”
半晌,皇帝终于再次开口,声音低沉。
嘉芙抬眼,见那面兰纹玉佩,被皇帝不知从哪里取出,攥在手里,他两道视线投向自己,目光幽暗、晦涩。
车停于宫门之外,崔银水亲自拿脚凳放在车旁。嘉芙下车,被引入宫中,七拐八折,最后行到当日大婚次早被裴右安领来谢恩过那座殿前,入内,停于外殿。崔银水嘱她稍候,匆匆进去,片刻后便出来,再引嘉芙入内,行至内殿口,轻声道:“禀万岁,甄氏到。”
李元贵走出来,示意崔银水退下,嘉芙感激他对裴右安暗中安排,只是这里也不好道谢,便向他福福,李元贵忙退让,轻声道:“随来吧。”旋即转身朝里而去。
嘉芙定定神,跟上步伐,走进去,皇帝身龙袍,还是坐于当日那张黄花梨螭龙纹椅上,人看着消瘦些,但神情森严,全无当日慈和模样,见他两道目光投向自己,低头,朝地上铺张垫上跪下去,行叩拜之礼。
李元贵也出去,殿里只剩嘉芙和皇帝二人。皇帝道句平身,又道:“李元贵说你要见朕,何事?”语气淡淡。
嘉芙谢恩,却依旧跪着,道:“禀万岁,罪臣妇求见万岁,乃是恳求万岁开恩,容罪臣妇亦去往北地。家夫获罪于万岁,若已伏诛,罪臣妇当为他收尸,如今有幸得万岁宽宥,留他性命,自古夫妻体,罪臣妇亦甘同罪,随他同行。”
这面玉佩,在当初裴右安来泉州,递出之时,说是其父临终前所遗。
但在知道裴右安真正身世之后,嘉芙却
她说着,暗暗留意着皇帝神色,见他神态虽依旧冷淡,但看起来并无怒气,又叩头,再道:“除同罪之心,不敢欺瞒万岁,亦是出于担忧。北地苦寒,风沙,bao烈,罪臣妇又听闻,那些地方,十月便雪窖冰天,家夫自幼体弱,这些年,先是戎马倥偬,继又东奔西走,罪臣妇嫁他两年,他留在家中时日,屈指可数,本就劳身焦思,如今又去往那地,无人知他冷暖,罪臣妇忧他衣衾不暖,旧病复发,倘若万有个不好,便辜负万岁留命之恩。”
她说这话,虽是在提醒皇帝,但却又何尝不是心中所想,双目泛红。
“他这是咎由自取!朕给他数次机会,他弃之不顾!”
皇帝终于开口,语气不复片刻前和自己说话时冷淡,语调微扬。
嘉芙见他表情仿似微微激动,头低下去:“当初祖母临终之前,曾屏退旁人,对罪臣妇言及家夫身世。家夫名为卫国公府长子,实则公爹当年从外抱养而来,家夫之亲父,乃公爹异性兄弟,当年因事出有因,无法抚养于他,母又于生下他两日后,便不幸血崩而去,身世极其可怜。祖母说,她将家夫视为亲孙,知他体弱多病,她去后,唯放心不下,便是他,命罪臣妇无论如何,须代她照顾好家夫。罪臣妇当时应允,如今不敢弃他不顾。求万岁再度开恩,容罪臣妇同去,既尽妻子本分,也全当初对祖母诺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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