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列接过,自己慢慢擦把额头。
“万岁头还可疼?自己定要保重龙体,那些糊涂人糊涂之言,万万不必上心!太医也说,万岁乃是肝火郁躁,气结于心,倘日常舒心缓气,身子自然便会好。”
从去年起,萧列身体渐渐就没头几年好,夜间眠浅,时有头痛。今日白天下朝回来,又疼片刻,原因便是那万寿庆典,朝会中,群臣议预备事项之时,身兼詹事翰林学士竟上奏,称东宫关乎国体,乃朝廷大事,宫位却至今空置,朝臣无不焦虑,废太子已守灵多年,盼皇帝借此万寿之机,施恩召回,提点教化,助其裨益,则朝廷大幸,天下大幸。
这奏言虽然半句也没提复立废太子,但个中含义,却是不言而喻。
皇帝登基迄今七载,唯皇子,从前于太子位上被废,送去祖地守陵,这些年间,
东风解冻,雨水桃华,蛰虫鸣振,玄鸟将至,又是春,循环复始。
这春,本也只是个寻常新年伊始,但对于京城百官、在外王府、各文武衙门,乃至大魏万万子民来说,下月廿六,却是个举国大贺特殊喜庆之日。
这年是昭平六年,下月廿六,便是皇帝五旬整万寿之日。
今上自登基以来,忽忽已然七个年头过去,在大臣们私评里,虽有严刑峻法、苛刻不近人情之嫌,但皇帝修生养息,登基多年,从无土木声色之乐,勤劳政事,夙夜不怠,如今天下太平,民安居乐业,此为有目共睹,故逢他五旬万寿,不断有大臣上表,提议大赦天下,由礼部操办千秋贺仪,到时天下大庆,万民同贺,道为皇帝祈福祝寿。
皇帝对于自己过寿事,向来兴致缺缺,每年逢日,不过在宗庙内具礼致祭,百官不贺,年年如此,但今年,或许年纪大,也或许是逢五旬整寿缘故,皇帝竟反常态,并未出声反对,于是元宵过后,由礼部、宗人府牵头,下属太常寺、光禄寺、鸿胪寺协力,其余五部,朝廷九卿,无不放下别事,全都预备起下月廿六万寿庆典。众臣提议设坛、建醮、建庙祈寿等项,均被皇帝否决,唯独去岁,东南沿海亦取得剿倭战事大捷,彻底捣毁倭寇匿于澎湖数岛老巢,剿杀倭寇近万人,俘虏数千,余下如丧家之犬,惊惶逃回倭国,为患多年沿海倭患,终于得以肃清,军民欢喜鼓舞,如今翘首只等海禁再开,兵部提议万寿之日于皇城午门前举办场献俘之礼,以此庆贺皇帝万寿,张扬国威,皇帝照准,兵部遂操办。
深夜,三更将至,李元贵手执表,匆匆入殿,面上带微微喜色,快步到殿口,看眼内里,见乌沉沉片,问值守小太监:“万岁歇下?”
小太监低声道:“万岁略乏,奏折不多,亥时批完,便歇下。”
李元贵捏着手中奏表,又看眼内殿,迟疑着时,忽听黑漆漆内殿深处,传出皇帝声音:“是李元贵?”声音听起来略带喑哑。
李元贵忙应声,将奏表揣入怀中,入内,燃烛火,行至龙床前,将面垂帐撩起,以金钩挂住。
萧列睁眼睛,慢慢地坐起身。李元贵见他白色中衣后襟上有层汗迹,贴于后背,额头亦隐隐浮出层水光,似刚从梦中惊醒样子,忙取汗巾为他拭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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