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崽子面生,不知道是从哪个犄角旮旯里蹦出来新皇子,长得倒是还不错,只是副没吃过饱饭面黄肌瘦样。他还没到陆川延胸口高,被先皇推得往前扑,跌跌撞撞地磕到陆川延腰间铠甲,疼得猛然瑟缩颤抖,却连声痛呼都不敢发出。
看起来可怜得很,可惜陆川延从不会心软。
他巍然不动,任凭谢朝扶着自己站稳,沉声道:“陛下连下急诏命回京时,并未言明还需辅佐幼皇登基。”
放眼天下,也只有定远侯敢公然与先皇叫板。宫人悚然低头,眼观鼻鼻观心。
先皇却并未动怒,叹息声,眼皮微阖,疲惫道:“朕知道,爱卿志不在此,此事是朕对不住你……但朕,如今只信你人。”
这个时候,其实陆川延已经有点不耐烦。
但想想,如果能将失地尽数收回,那以后游山玩水应该也会方便许多,于是勉强同意。
又打几年仗,梁朝国土已经完好无损,西胡再也不敢来犯,陆川延寻思着总算可以告老还乡——
纸急诏被快马加鞭送到西北荒漠,先帝病危,命陆川延速速回京,稳固人心,以免有心人浑水摸鱼。
陆川延心道,在皇帝老儿死前帮他最后个忙,也不是不行。
漠,看遍尝遍经历遍世间所有新奇事物。
等这人世中已经不再有他感兴趣秘密,就可以安心阖眼,天为棺地为椁,葬身于无穷逍遥之中。
什权财名利,都是身外之物,均不在他考量范围之中。
奈何天不遂人愿,世事多无常。
陆川延出师下山那年,西胡来犯,梁朝*员昏聩无能,连连割地。
陆川延懂。
原来老皇帝正是看上他不爱权势,觉得陆川延就算当上摄政王,也不会谋求皇权,只会心辅佐,像他这样蠢蛋不多,所以设计让他回京帮小皇帝当人肉靶子。
实在是好响亮算盘。
他冷冷地勾唇角,刚要干脆拒绝,又听老皇帝道:“朕答应你,你只需辅佐三年……三年时间到,去留随意,不会有任何人阻拦你。”
陆川延轻轻
结果他进宫,就被先皇强行塞个十五岁小崽子。
陆川延:“……?”
时隔半生,回想起那天场景,仍然历历在目。
先皇躺在龙床之上,面色青白如纸,苍老手瘦如鹰爪,将瘦弱如鸡小崽子推到他面前。他已是强弩之末,连说话都极费力气,句喘,嘶声道:“这是朕,仅存血脉,姓谢名朝……如今朕,将他,暂且托付给爱卿,待他能独当面,你再回西北去……”
陆川延面无表情地站在床前,垂眼心想:哦,原来新皇帝叫谢朝。
天下战火延绵,民不聊生,血与泪点燃梁朝江山。
陆川延并非什心怀大慈悲之人,没什希望拯救苍生凌云壮志。
只是倘若直打仗,梁朝土地都让西胡拿去,尸横遍野,那风景还有什看头?自己原本游历打算恐怕就要打水漂。
于是十七岁那年,在山下小村子里,当官吏敲锣打鼓地挨家挨户征兵时,陆川延顶替户老迈夫妻仅剩小儿子,成名士兵。
几年后,陆川延大败西胡,本以为自己从此可以去潇洒游历,却又被先帝封定远侯,赏赐珍宝无数,同时旨派去西北暂驻,收复失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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