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毕竟见多识广,很快镇定下来,问:“对症方能下药,陛下可知自己为何睡不着?”
谢朝闻言身形顿,似有犹豫。
片刻后,他像是下定什决心,抬眼看向陆川延,眼尾绯红,启唇坦白道:“……怕。”
没有用朕,用是“”,谢朝在害怕。
陆川延怔然。
陆川延略有无奈,太医院药方古板守旧确实是不争事实,毕竟他们可是为天子治病,倘若大胆革新用药,出事难逃死。慢慢,行事也就越来越保守,开药只敢打太极。
只是想起什,他微微挑眉,看向谢朝:“陛下当真点也睡不着?可微臣看早朝时,陛下睡得倒是很香。”
文武百官都看得清二楚呢。
看谢朝脸色,恐怕也想起自己公然睡得不省人事模样来,可怜兮兮表情微微僵,片刻后却又放松下来。
他不退反进,将陆川延衣袖抓得更紧几分,语气疑惑:“对啊,王叔不说,朕险些忘记。朕怎能在早朝上睡着?莫非这早朝比安神香还要管用百倍?”
睡不着觉?
那不就是失眠之症。
……又是个上辈子未曾出现毛病,自己重生到底带来多少“蝴蝶效应”。
见陆川延久久不语,似在怀疑,谢朝急急补充,十足可怜模样:“朕真不是故意冲着他们发脾气!但是将近七日没有合过眼,朕疲惫至极,头痛欲裂,实在是忍不住,连听见丁点响动,都会控制不住自己想发火……”
原来眼下青黑与眼白中红血丝并非纵.欲过度所致,而是因为失眠。
这是谢朝两辈子以来,头回对他直白说出怕这个字。
上辈子小狼崽子怕吗?
肯定是怕,哪里能不怕?十五岁,尚且是个半大孩子,同龄人这个时候要在私塾里念书,要在地里干活;他却孤立无援地被推上皇位,身后毫无退路,整日面对着目光虚伪臣子,与“别有用心”摄政王
陆川延顿觉不妙,眼皮狠狠跳下:“……陛下不会想着,以后要在早朝上日日补眠吧?”
开玩笑,做皇帝最重要职责就是上早朝,他还预备点点引着谢朝逐步接手朝堂之事呢。
要是谢朝连早朝都上不,那自己预想不全成空谈吗!
小皇帝眼底狡黠笑意闪而过,面上却忧愁万分地垂着眼睛:“但是朕日日夜晚睡不着觉,即使躺在床上也是睁眼宿……若是再不能入睡,恐怕……”
他适时停话,但陆川延懂他未尽之语:正常人是经受不住长久不睡,再这样下去,恐怕早晚轻则疯癫,重则自尽。
这说,倒也确实能解释得通。
陆川延也失眠过,很清楚人旦长时间睡不着觉,就会变得心烦意乱,狂躁不安。如果小皇帝当真七天没合眼,那现在能表现得如同常人般,倒也算是他毅力惊人。
他心里已经信七八分,拧着眉头,轻轻抬手,触触小皇帝眼尾:“为何突然便睡不着?怎不叫太医院人来看看。”
微微粗粝指腹擦过,明明没有用力,但小皇帝还是受惊般狠狠抖两下睫毛,却乖乖站着不动,小声嘀咕:“太医院那群糟老头子,只知道开安神香安神丸,点用处都没有。”
莫名地像是小孩子受委屈,跑来同家长告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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