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玥罕见地没有回话,他脸色煞白,额间冷汗涔涔,神情漠然得像是糊张纸壳,这副精神恍惚、魂不守舍模样,就像刚才那个从六层高台上跃而下人是他。
他看萧亦然眼,
……
沈玥手中翠玉折扇随着方才动作掉在地上,磕碎个角,露出内里银色精光。
沈玥缓缓地蹲下身,将扇子捡起来。
他手腕撞得生疼,鼓起道鲜红檩子,老旧红绳系在腕子上,比伤处颜色还要深几分。
沈玥沉默地转过身,推开门,走下楼。
沈玥大惊,扑到栏边,手腕重重地磕在木头上,却只来得及抓住丝风,和寒夜河畔潮气冰冷。
萧亦然轻飘飘地点在地上泄力,他踏着盾牌踩着枪尖,勾住唐如风腰带,凭空转,脚踢在他后心上,硬生生将人从箭矢弓|弩中踹出人海。
唐如风噗地吐出口血,仰面靠着身后凭栏,双袖剑软绵绵地垂在身侧。
沈玥在楼上看得清楚,这凌厉身法和武艺,绝不减当年千里单骑、孤守沧云威风,更遑论什蚀骨毒发七日之内,气血耗尽,武艺全失……
萧亦然最后道部署——就是他自己。
有人口中,这力挽狂澜于既倒不世之功,却成弑杀,bao虐、胁令诸侯阎罗血煞,受尽天下人唾骂。
“世人因此畏惧、厌恶……只能说明,走路,没有错。”萧亦然站在栏杆边上,握着栏杆手能看到青筋毕露,指骨泛着冰冷寒意。
沈玥莫名觉得,就算他此刻站在中州六坊最繁华绚烂灯光下,褪去黑衣、身着青衫,却仍旧冲不破他周身孤寂黑暗,人世间烟火喧嚣,热闹盛景都与他全然无关。
他已经个人坠落修罗地狱太久,以至于成人人畏惧修罗本身。
沈玥下意识地朝他伸出手。
折腾整夜,禁军亲卫尽数出动,见着他从楼里出来,齐齐跪伏在地。
唐如风瘫在地上,当胸处伤似个血洞般往外汩汩渗着血,前后地正上着镣锁,哑声笑道:“皇帝小儿!你令到中州杀人,又摆开阵仗来杀老子。杀来杀去,中州水,当真是浑得很!”
坨破布塞进他嘴里,封住这厮大逆不道言语。
“陛下,这出戏,您可还满意?”萧亦然斜睨沈玥眼,“陛下既然想做明君,自然要有天子刃。臣从来就不是什定江山忠臣良将,刀杀阎罗血煞,那才是百世流芳。”
“……”
他在用这样干脆决然地方式告诉自己,就算身中蚀骨毒,就算落把柄与人,他也绝不会任人宰割——所谓同食同寝,七日之期,都是笑话。
他以己身为诱饵,饮下毒酒,跳进圈套,落入彀中,就等着看那些魑魅魍魉如何跳出来作乱,将其网打尽。
至于毒发时会受到怎样折磨,服毒日久会耗损多少身体元气,他究竟能否从这陷阱里安然无恙走出来……所有这些,他全都不在乎。
不惜死。
性命对他来说,是最不值提东西。
“但臣既然敢走死路,便不惜死。”
萧亦然回头看眼,言语冷冽坚决,继而转过身,衣袂翻飞,青衣融进暗夜,凌乱发丝在空中飞舞。
他纵身跃。
从六层高楼上毅然跳下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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