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亦然面无表情地收回目光,看向那方被画乱七八糟舆图。
从沈玥在他走后,溜出王府不知所踪那刻起,天子圣意就已然明,嘉禾帝自己拒不临朝,学子再如何闹也左右不时局。今日这番闹剧能平顺收场,还是多亏沈玥毫不犹豫地做出退让。
声惊雷炸裂,凛冽秋雨倏地倾盆而下。
船上赌局已经杀红眼,马吊、牌九、掷骰,诸般玩□□番上阵,旁陪玩人也不知换几轮。
姜家人常年在海上漂着,闲来无事小赌怡情,各个都练就几分不俗赌技,只是到这位小陛下面前,都尽数化作虚无。
“出中州码头不过十里,据回禀,午时返程。”
“令南城府军卫调用船舶,追船拦截,传本王令,即刻返航!”
禁军领命而去。
众太监放下笔,瞧着画满圈叉中州舆图,如释重负地抹把脑袋上汗。
底下跪着阁臣们也松口气,悄默声地捅下最前头通政使。
个污名,他萧亦然也能算上是个名垂青史贤王。
甚至就连给他起这诨号“阎罗血煞”李尚书之子,他都不曾动过这父子个指头,后来还是小皇帝气不过,将人从尚书府绑,扔到漠北去吃沙子。
孔侍郎尸体方才抬到午门外,瞧散朝而过朝臣心惊肉跳。
同朝为官多年,谁都知晓这位礼部左侍郎孔文翰是个再怯懦不过性子,此刻被推出来当替罪羊,不经刑部,不下诏狱,直接殒命,血溅当场。
阵骤然刮起凛风穿堂而过,寒风切肤,毫不留情地抽打在阁臣颜面上,大殿匾额上,攀龙雕金柱子上,最后重重地落在人心里。
赌局旦开始,不输到无所有,总会抱着几分想翻盘念头,越输越赌,越赌越输,眼看着输出去龙舟从今年八月依稀要排到年底,沈玥这才拍折扇,收手。
姜帆回过神来,心有余悸地瞧着沈玥:“妈祖娘娘在上,得亏们没有赌银钱物什,不然船上仓库都要叫六哥哥搬空。”
周围人也审视地打量着他,自来赌局不可能有十拿九稳事,可毕竟在自己场子里,也都再三暗中检查过,并无什端倪可循。疑心归疑心,只要没
杜英会意,朗声道:“既陛下圣体安康,前几日中秋休沐,积攒不少杂务有待处理,不若等先回文渊阁值房办事,以免耽误各方政令通行。”
萧亦然摆摆手,众臣退去,太监们也趁机飞也似地逃。
只余他人,站在空旷奉天殿内,目光凛然落向空无人龙椅。
雍朝九州除中州隶属天子直辖,余下八大州府军政独立,辖内自治。如有拨款修缮税供等要务,则统秉承内阁拟票商议,交由天子朱批,留到朝会上便只剩些再微末不过琐事,但天子临朝和他临朝摄政,于朝野而言,却有着天壤之别。
越风楼那盘棋局上,沈玥所言不虚,随着他年岁日长,蠢蠢欲动之人便愈多,似今日太学监生逼其还政于君事,以后只会越来越多。
大雨将至。
……
“报!”
名禁军匆匆上前,单膝跪地禀:“城外码头姜家九艘龙舟,现正开出两艘,绕逍遥河南行大宴,已确定陛下就在船上。”
萧亦然:“船行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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