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亦然无意识地摩挲着自己左手。
他从不示与人前,黑皮带扣下缠绕着那道狰狞伤疤,见骨血肉,就是当时他从火堆里,拼性命抢回那杆银枪烙下烧伤。
“仲父……”沈玥时语塞,胸口沉沉地压着块巨石,话都梗在喉咙里。
“没有那把火,阳城疫病就会顺着天门关,染遍整个北境,也会染到攻城掠地鞑挞军中。等到铁甲军和鞑挞两败俱伤之时,便是新君即位,开疆拓土、扬名立万时候。可四大家也没想到,鞑挞可汗鬼赤并非是传闻中草莽野汉,他以最粗,bao直接
如果这就是人长良心下场,那宁可师弟这辈子,都像样,做个狼心狗肺畜生。”
滴清泪,从他脏兮兮脸上滚下来。
……
萧亦然转身走出去,站在门口。
他仰头望着中州秋日里难得放晴天空,天幕辽阔,澄碧净明。
,沉声道:“小师弟他原本是去商行行灭口之事,却不知怎发现端倪,那些商行人,身上或多或少都留些疮疤,是染阳城疫病留下。阳城疫病现如今已经有方子可治,可十年前,这疫病在江浙要不知多少人性命,疫病来势汹汹,人旦染上便立时高热、溃烂、上吐下泻,三两日功夫就能要性命,但只要熬过去最难关口就能活下来,这病以后也不会再惹上。小师弟他……他就是阳城泽县人,也是当时是他们家里,唯个挺过这疫病人。
那些商行里人全部染阳城疫病,经手是运往漠北天门关军粮。传疫病与人倒也罢,你们可能此生都想不到,金陵是如何糟践人……那批送往天门军粮装袋,裹过阳城疫病尸。”
萧亦然腾地站起身,眼前蓦地黑。
真相。
这就是陆炎武拼死也要向他隐瞒真相。
沈玥站到他身边,轻声问:“仲父,你还好吗?”
萧亦然似株苍松般,仰着头,动不动。
“今天是个好天气。”沉默许久,萧亦然如是说。
“天门关兵败那天,也是这样……霁朗无云,风却很大,所以鞑挞那把火,才能烧得那样旺。几乎是瞬间,便焚尽整个天门关。
等大哥与赶到驰援时候,除二哥那杆银枪,烧什都没有剩下。”
疫病、军粮、焚尸……真相荒谬而不可言说,远比他猜测更为丧尽天良。
难怪当初威震北疆天门关会在瞬息之间毫无抵抗之力,难怪鞑挞攻入天门之后要纵火焚城,难怪当初守城八万将士最后连个全尸都不曾落下……这些殉国之人身上疮疤,就是严家叛国铁证。
“陆判官当时以为小师弟就是此案唯人证,这才宁肯弃官不做,也要孤身赴这主家鸿门宴,为就是有朝日能给当年真相留下个人证。但就连陆判官也不清楚,当初那四个商行实则有百八十二人,小师弟他去杀人纵火之时,还在暗中留下个活口,无论那些人怎拷问他,他都没有说。”
唐牧云口气干三海碗,斜靠在墙上,微微仰着头。
“师弟好酒,可在金陵喝不上漠北酒,小师弟这辈子,没出过次金陵城,没喝过口漠北酒。后来他被抬出去时候,全身上下,没有块好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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