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亦然蓦地回首,板过沈玥肩头,正色道:“陛下联手之约,臣应。臣把这条性命放上赌桌,陛下要杀、要剐、要下蚀骨毒,还是要捅刀子臣都绝无怨言。
但漠北铁甲戍守北境,为国之根本,与你私怨无关,臣要陛下以君父之名相护漠北,无论将来时局如何,无论最后你如何收场,漠北铁甲不可动、不能杀。”
“这局棋,朕还会继续。若让仲父四子不够,朕还可以让八子、十六子,朕可以步退,步步退。哪怕要让到,让到朕退无可退。不管你信不信朕,朕绝不会让你输。”
萧亦然蓦地停住脚步,上下打量沈玥番,冷冷地说:“沈玥。”
“嗯?”
萧亦然每次直呼他姓名时候,多半都是生气,沈玥不明白自己这番衷心之言怎就又惹着他,茫然地睁大眼睛看着他。
“臣棋艺,当真有那差劲?”
沈玥看着他,终于追上那日他在风雨中留下背影。
他输不起、赌不,往日仇、近日怨,整个漠北州在他肩上担整整十年。
当年旌旗十万斩阎罗,军旗不倒,何等意气,那战——是漠北铁甲最后荣光。
可下战场,还是战场,世间风霜刀剑,口诛笔伐须臾不肯放过他。
他在这路漫长征伐中,杀自己,做阎罗。
方式,烧光所有阴谋和阳谋。
八万铁甲军……可以踏平金帐王庭、远征西域列国存在,就这样在夕之间,烧成飞灰。”
沈玥定定地看着他,萧亦然远比他想象要镇定,他面色沉静地述说着当年往事,就像湾万古不变,未有波澜深潭。
不知该有多少次,于遍地尸骸中惊梦不醒,才会十年过去,兵戈刀光,依旧留在这湾深潭里。
“仲父……”沈玥轻轻拉住他衣袖,低声说,“初登基时对仲父说话,依然奏效。仲父想要做什,怎做,都支持你。”
“……”沈玥愣,用力地点点头。
萧亦然抬脚就走。
沈玥追着他步子跑起来,摇着扇子笑:“仲父不信吗?要不,们再下盘,朕许你随时可以悔棋重来,如何?”
“不如何。”萧亦然口回绝。
“仲父——”沈玥拉长尾音,“输给朕,不丢人。”
……
沈玥抬脚追上去,并肩站在萧亦然身边,坚定道:“仲父,早晚有天,朕会靠自己坐稳这江山,不再是你累赘。”
“嗯。”萧亦然淡漠地点点头。
“朕会帮你。”
“……好。”
“犯案人早都杀尽,还能做什?从城外乱坟岗里抠出来,再鞭次尸吗?”萧亦然低头看着他手,平静地说,“旧账翻次,九州血流成河,旧账三番五次,动就是国之根本。若臣再做些什,陛下这把椅子,还能坐得稳当吗?”
“逝者已矣。仲父……”沈玥想劝他几句,对上这双深不见底眸色,却什都说不出口。
复仇不过是行凶者偿命,怨魂厉鬼依旧阴魂不散,当初留下创伤和痛苦仍然如蚀骨之蛆,随着狰狞伤疤道,在每个无眠深夜里卷土重来。
此后经年,在无数沉默且无处宣泄岁月里,漫长细碎疼痛,将点点碾过受害者整个人生。
萧亦然抽出自己衣袖:“都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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