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算计着,铁马冰河出身河北谢氏,不通水性,都是些个旱鸭子,他们既然封陆路,那朕走水路总是能通吧……所以朕就从浪里淘沙那儿半是骗、半是抢要来姜家船。龙舟南下走水路,先送些个精兵过去摸个底,再从水上破出条线来,接流民北上进漠北过冬。”
沈玥叹声:“朕过往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如今这看,这大雍朝烂得就像个四处漏风破房子,拆东墙补西墙,亏得仲父这根大梁在,才顶这多年。”
“这会儿用着臣,臣就从谋逆变成栋梁?”萧亦然没好气地撇他眼。
树挪死,人挪活。若是能走水路迁民,漠北战乱空下大片荒田和弃屋都是现成,流民有田耕种,有瓦蔽身,明年春开荒,漠北有人烟气,也就算是盘活。
两难自解,倒不失为双赢好法子。
缓解大部分军粮困顿,不必再向严家吃口要口。可实际上,漠北州过往也并非没有实行过军田,只是漠北干旱收成少,再加上连年战乱,鞑挞不是火焚就是屠城,百姓连番出逃,没人敢跟着住在军户所里。有再多地,无人耕种也产不出粮,这军需粮仓,建也是个空。”
“朕知道,漠北有田无人,自有地方是有人无田。”沈玥没好气地说,“仲父莫非以为朕上赶着去讨浪里淘沙船,就是为着开出城外,耍耍威风玩吗?”
萧亦然无奈地笑笑:“臣从前怎没发现,陛下心思比城南官沟还弯弯绕。才场赌局而已,到底能牵连进多少事?”
这是变着法说他满肚子坏心眼儿。
沈玥“哼”声,气呼呼地别过头去:“这次严二抓干净利索,没给严家闹什铁甲军‘逼粮抢粮’机会,可江浙饥荒闹开来以后呢?人都快饿死,严家这场前戏是演还是没演重要吗?严家仍不会放过以军粮指摘仲父这个靶子,到时候仲父打算怎办?”
萧亦然长舒口气,实打实地犯难:“可在眼下这时节迁民……臣说句难听话,就连草原上牛羊都知道,秋冬下崽儿难养活。漠北没有大宗存粮,铁甲军也是寅吃卯粮,时不时还要去劫
“自然是调动朝野上下全力赈灾。”萧亦然理所应当地答,“严家人如何编排都不要紧,要紧是不能饿死人。”
“赈灾——?那这里头学问就大去。”沈玥冷笑道,“且不说银钱米粮从哪儿弄,就说怎赈,花多少钱,买多少粮,赈灾粮中间经谁手,最后进谁肚子……仲父在朝掌政这多年,应该比朕清楚多,若是朝廷放粮给江浙赈灾,等走到灾民地头上,粮袋子怕是只剩下个空袋子。”
萧亦然捻着策论角沉思片刻,抬起头看向沈玥:“陛下意思是,用浪里淘沙船从江北、浙安两州将流民迁徙至漠北安顿赈灾?”
十几万流民大迁徙……这桩前所未有壮举,听起来比漠北蓄粮更像天方夜谭。
沈玥仔仔细细地摊开来算账:“江浙山高水远,铁马冰河又封锁大雍官道,地方督抚和天下粮仓沆瀣气,场天灾,硬是被作成人祸。回禀中州奏疏向是天下太平,如今江浙到底饿死多少人,有多少流民都是两眼抹黑。要想赈灾落到实处,就得先冲开封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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