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炎武竖起两根手指,朝他晃晃。
张之敬没看懂他哑语。
“家父他意思
——封城门。
张之敬眉头猛地跳,他把推开白生生陆小公子,大踏步冲到陆炎武榻前,神色凝重地半躬下身。
陆炎武前胸被戳个对穿,尚且还说不出话,他抬起眼皮,二人目光齐转向那方巨大中州沙盘,平静地对视瞬,在对方眼底看到些许隐忧。
所有黄底麦穗旗均已被翘起,为免天下粮仓生变,中州只能选择封城,唯有四城皆封,人不出,方能隔绝所有通讯外传,为中州严家尽毁加以掩饰。
这是步幕后之人早已替他们下好棋。
张之敬现下已然顾不得考量这幕后之人是如何在狼牙和五军都督府掌控之下,做出这等通天大案,但即便是当年萧亦然南下入朝,杀得严家血流成河之时,这些或明或暗消息流传,亦不曾完全停止。
只要息尚存,便意味着中州严家——暂安。
要是所有中州讯息全部被截断,那只有种可能,天下粮仓于中州,人不剩。
整个严家都没,还送什军粮?
不联合地方督抚起兵造反都是万幸!
整个越风楼灯火通明,彻夜未眠。
张之敬站在案台上,面色焦灼地俯瞰着下方书吏往来,个个拔掉沙盘上黄底麦穗棋。
陆炎武拖着重伤之躯,斜靠在榻,干枯见骨手指勉强抓着笔,歪歪斜斜地写下三个字,陆飞白不明所以地捧着给张之敬送去。
经先前国子监事,陆飞白较之寻常少年书生谨慎许多,父子二人之间虽仍有嫌隙,少有言语,但他仍尽心尽力随侍左右,眼神极有分寸地钉在脚尖上,并不看那尽在咫尺大沙盘眼。
“有劳小公子。”张之敬站起身,客客气气地从陆飞白手中接过字条,顺手将纸片放到烛火上燃。
明知不可为,却不得不为。
“中州王都,四城三十二门,辰时刻开,申时三刻闭,大雍百年,从未有变。”张之敬缓缓地开口道,“天子在外,王都贸然封城,此举形同谋逆,且你身份,皆与……武扬王关系匪浅。”
陆炎武轻轻眨下眼睛,表示会意。
万言万当,下达此等政令,所承后果必然难以预想。
张之敬鲜少与朝臣大员打交道,有些吃不准他意思,又正色道:“现今陛下与整个中州朝廷都在南苑,秋狝那边旦发生什变故,定会与等封锁中州之举串联起,这是协同罪案之举,介时你脑袋,说不准都要挂到城门上头!”
这不叫釜底抽薪,这是直接连锅都起砸!
疯。
张之敬狠狠地拍着沙盘前围栏。
虽知道秋狝在外,中州城内必然生变,可谁也不曾想到,这变故来得如此突然,手段之凶狠决绝,竟毫无半分转圜余地。
陆飞白又恭谨地送过来三个字:
——军粮危。
铁笔判官,执笔断生死,下笔绝无虚言。
陆炎武所写,直戳他心中所忧。
天下粮仓百年世家,苦心孤诣地数代经营约百七十多处,遍布中州四城各个坊市,上至天听,下到市井,往来消息极为灵敏,明谍暗讯配合着家主指令源源不断地送出中州。
而今,这些传讯之所,却在夜之间,被尽数焚烧殆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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