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都以为,萧亦然早知道铁甲之中有叛军存在,也已亲自布下围局,引蛇出洞,应当是早有准备,能受得住这份打击。
但他太解他仲父。
他是长|枪、横刀,是漠北铁甲,是荒凉大漠烈日和凛风,是不畏世事绝不妥协勇气,是死亡、战乱、病痛、孤独……都无法撼动信仰——这切,都
钟伦带着袁钊和六耳,站在所有人最前方,替他举起血染漠北军旗。
众人抬起右手,敲上左肩,行军礼,呼军号。
他们将铁甲留在漠北,舍弃脚下这片毕生为之浴血厮杀土地,远赴千里,为天门关那场滔天大火,为冻饿而死漠北军卒,为无故沦丧国土……为自己,讨个公道。
此后八年,五万铁甲镇守中州,镇住阴谋作祟四大世家,左右摇摆昏庸朝廷,和风雨飘摇大雍江山。
……
漠北军从鼎盛时期三十万众腰斩半数。
所有人都以为他会取代父兄,成为漠北萧家横空出世下任国之栋梁,戍守北疆。
他却在稳固沧云之后,卸下军职,挥刀南下——清君侧,立新帝。
漠北之困,不在外敌,攘外则必先安内。
若只反战而内乱不平,则战火永世不熄。
沧云关之战后,萧亦然扛起整个漠北大旗。
他将小沈玥送还中州时候,转交书信封,上述漠北现状,并直言道:若沧云不保,则不出三月,雍朝必亡。
此文上表后,九州震动。
固若金汤戍守雍朝百年漠北三关,终在各方算计之下险被倾覆。
为免唇亡齿寒,国门不保,鞑挞撤军半月后,断水断粮三月之久沧云关,终于见补给。
“所以……究竟是为着什,钟五爷与这多漠北军道,想要性命?”
萧亦然平静地问。
他未有丝毫波澜,唯独声音有些许不稳,但似乎……也仅仅就是如此。
仿佛被最亲近之人背叛,从毫无防备之处插上刀,也并不足以破开他那身钢筋铜骨心防。
沈玥目光紧黏在萧亦然身上,有些后悔让他还带着伤就来。
没人知道他是如何说服忠肝义胆卫国公,放弃他这个最疼爱幼子。萧康胜用那双斩过鞑挞可汗手,亲手划掉萧亦然名字,以古稀高龄披甲带胄,重新捍守在沧云关城墙之上。
那夜,萧亦然挂起帅印,脱下铁甲,走下城墙。
数不清漠北军卒挤在城墙下,谁也没有说话,谁也没有负甲。
“今日这走,生死难料,中州波云诡谲,步踏错便会万劫不复,而从今往后,没人会再记得们是守家戍国功臣,千秋史书里,们都将是叛乱谋逆乱臣贼子,永世不得翻身!”
“但只要人尚在,则必将战至终焉!”
此后,他就靠着这点微薄供给,撑着漠北渡过最艰难两年。
最初沧云关城门屡次被破,城墙被炸塌大半,萧亦然多方筹谋,笼络先太子旧部,以彰先太子遗志,肯请雍朝各州督抚抽调人手、杂役支援漠北,不论是死囚、工匠、流民律接收,日夜赶工修筑城墙。
那个冬天,他们是口雪水口谷糠,用人墙硬生生地抗住鞑挞铁骑。
青山戈壁,处处忠魂。
整个沧云关,寸砖石寸血,寸土不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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