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融伸手轻拉他父亲把,轻轻摇头示意,太后与皇帝母子不睦已久,直言此事无异于驳太后颜面。
论什武扬王罪自然都是气话,沈玥打他们个猝不及防,眼下自身难保,更遑论其他。若此时再惹恼太后,那明日会审第个要被攀扯进去,便是身担金玉良缘家主虚名黎仲仁父子。
黎仲仁别过头去,不再言语。
黎融陈情道:“姑母,诏狱那边递过来信,陛下今日提审沐哥儿,口供大略誊写过来等瞧过,陛下想要看远不止内廷府库贪墨几两银钱这点小事——前几年琅琊盐铁私矿矿难,秋狝死那些*员家里妾室通房姑娘们,平日同内阁迎来送往账目名册……这些事情要上公堂,可不止千钧重。
事发突然,先前未有防备,明日三司真要堂审沐哥儿和大伯,怕是要撼动整个金玉良缘根本。
……
夜阑人静,月没参横。
内廷宫门早已下钥,慈安宫中仍留有外客,纷争不休。
黎太后丝毫不为这些纷争所扰,她袭素衣,不着环钗,跪坐内厅蒲团之上,闭目诵经,脊背挺得笔直。
黎仲仁痛心疾首地劝道:“长姐!虽说是大哥做糊涂事,非要掺和进秋狝这烂摊子,可他杀阎罗,清君侧,这都是为着谁?陛下心当们是贪他内府库蛀虫,可他不当家怎知柴米贵,这些年大内万千宫人嘴要养活,朝臣上下要打点,这些哪项不是要银钱?做多错处便多,横竖都是为宫里办事,纵然咱们家有千错万错,上不得台面,可那也都是心为着陛下,家里面好吃好喝好玩地供着他,何曾亏空过陛下半分?
至亲,还是弃子。
萧亦然心头紧。
沈玥夜半翻墙,也要躲进他这里寻求丝宽慰,恐怕自己……声名狼藉、人见人怕阎罗血煞,就是他唯能依靠人。
“进来等罢。”萧亦然退让步。
沈玥顺从地推着他进书房,远远地跪坐在火盆前。
到底是弃车保帅还是毁棋翻盘,肯请姑母三思,早做决断。”
黎太后依旧没有回音,厅内时沉寂,唯余佛香袅袅,诵经不停,木鱼
家人不说两家话,关起门来什事情不能商量,陛下立威竟拿自家人开刀,沐哥儿三个手指头活生生地齐根切。明日又要三法司协同会审,大哥和侄儿没有功名在身,上堂审那必然是要受大刑,这可真是他阎罗血煞教出来铁石心肠!
要是真闹上公堂,平白叫外人瞧笑话不说,日后咱们家还如何在中州立足?如何能震得住下辖州府?这事长姐您万万不能坐视不管!”
末,黎仲仁拂袖冷哼声,“若是儿子大,心要做仁君贤主,不服长姐管教,那们也不必顾忌什脸面,干脆便闹到都察院去!要论罪,也该先论论那萧三秋狝谋逆,斩杀百官罪!”
黎太后双目紧闭,手捻佛珠,诵经不停,对外头争端置若罔闻。
唯独手下木鱼在听到“不服管教”时,重重地落下记清脆梵音。
馀烬旺盛地燃烧着,断断续续地冒起丝缕轻烟,万籁俱寂,满室如春。
沈玥深手埋住脸。
萧亦然半靠在榻上。
二人谁也没有说话。
在更深人静寒风中,卸下防备,相依为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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