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扬王自江北离营回京,在祈天殿前当着文武百官面,枪挑嘉禾帝罪己诏,彻底改变黎氏干政谋划。
沈玥几次迷茫着烧得失神志,呼吸渐弱,又被萧亦然硬生生从昏迷中拉回来。
人大约都是如此,无牵挂之时不觉得这己性命有什要紧,刀山火海也敢去闯上闯,可但凡有那个人在身后拉上把,哪怕前头是绝路也是能咬牙撑着挺过来。
即使病得再厉害,沈玥睡相依旧不如何安稳,时不时就要抓着他手,就算烧得没意识时候,他也要凭着不知从哪冒出来本能,固执地确认他还在不在。
萧亦然就会轻轻地回握住他手,低声地喊他字。
“子煜……”
沈玥枕在他肩头,昏昏沉沉地跟着他道走这漫长得仿佛没有尽头回家路。
他父亲在世时,东宫上下将他养很仔细,民间讲究小孩子若是在外面路上睡着,会容易将魂儿丢在半路上,回去后难免会发热惊梦。
于是每次在外面玩累,宫人们都会这样抱着他,路喊着他名字将他抱回去。
那时候,若他能直挺到回屋还没睡着,大伴就会给他颗栗子酥糖含着。
后来,场大火,物是人非。
回来,你便要走绝路不成?”
萧亦然才将听他当众下罪己诏,现下又从他嘴里听到认错话,冷硬神情几乎要蹿出火来,他极力克制着自己怒火,下颌紧绷成条线,现出侧颜锋利棱角。
“若是护不住陛下,那这仗不打也罢!”
“仲父说气话。”沈玥抿着唇小声说。
他忍着心肺剧痛,冷汗氤氲着鬓发,神色恹恹地闭上眼睛。
子煜,是他父亲对他期许,希冀子光辉明亮,昼夜烬明,照耀万方。
这表字从他仲父口中喊出来,就带着些不样意味。
萧亦然惯常对他并没有什很高期许,甚至是无条件纵容,于是呢喃耳语,在阒寂深夜里,只剩下可以直被依靠亲密。
他贴过来温度那样灼热,恍若孤单逆旅行人,在寂寥寒夜中互相依偎。
而这夜,宫中上下并不太平。
再没有人会在回家路上喊他名字。
……
沈玥直在高热中煎熬着,病情反复来势汹汹,甚至比前几日最坏时候还要凶险些。
他并不记得后来萧亦然如何同太后交涉,又是如何平定文臣与黎氏之间冲突,只记得萧亦然直在他耳边呢喃着唤他表字,每次他快要陷进深渊时候。
沈玥就这样浑浑噩噩地靠在萧亦然怀里,夜里每次咳得喉咙干痒想吐药,就会有双捂得温热手,轻轻打圈揉着他胃口,再仔细地喂给他小口梨膏。
萧亦然感觉搂在自己脖子上手缓缓地松力道,抬腿颠颠怀里人,轻声唤道:“子煜……别睡,会着凉。”
沈玥恍惚着,他先前能从病榻上爬起来,又经历死别悲喜,还能强撑着走上这百阶高台,全凭心底里悲愤之下那股子精气神儿在顶着。
现下见着他仲父,沈玥心底里最后那丝遗憾也被抹平,骤然松懈精神便再也撑不住。
他每每要睡过去时候,萧亦然就会轻轻地颠颠他,轻声唤着他表字。
“子煜……回家再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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