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许久,他方才放轻声音道:“自祈天殿那日回来便在想,陛下之所以能如此决绝,枉顾性命,是不是受直以来不畏生死、以命相博行事作风影响。”
“当然不……”
“陛下也不必急着否认。”萧亦然出声打断他话。
“就算天下人和这己之身于陛下而言都不要紧,都可轻易割舍。”萧亦然偏过头去看着他,眼神幽深地像汪
萧亦然默片刻,几不可闻地叹声。
“罢朝可以,算着时日,广川那队铁甲也该回来,也可压着黎氏不敢随意动武。只是也要告诫六科和御史,奏本也切勿写太过直白,朝以孝治天下,太后毕竟是陛下生母,该留情面还是要留。”
“黎融表兄看得朕死紧,连句话都不许朕与外臣说,就算朕想劝,又如何能劝得。”沈玥赌气似地说,“天下人自有天下人说法,和朕有甚相干。”
沈玥素来行止进退有度,如今敏感局势下,粒沙石落地都能掀起滔天骇浪,他于外人面前不得不收敛起所有情绪,也就只有在萧亦然面前,方才会吐露出两分这场荒谬闹剧给他带来伤害和屈辱。
深恩负尽,死生师友……
“都知道南下是生门,但朕偏要他们走死路。”
沈玥笑笑,“朕原本以为自己要孤军奋战,却没想到季少师也提北上之战,他倒戈相向,那此事朕便有五成把握。
剩五成……今日阁老在恩师葬仪之上晕倒,文渊阁借此罢朝,六科和都察院文喧,这把握朕便有十成。”
萧亦然蹙起眉:“元辅可有大碍?”
“阁老倒是无碍,朕路跟着送回府,太医看过才回来。”沈玥道,“但他毕竟年事已高,又连遭变数,还是告病休养段时间才好,朕也不想再将他牵连进与太后纷争之中。”
天下人需要天子,但不需要沈子煜,倘若此刻他连这点情绪都无处安放,那和戈壁荒野上孤石又有什两样?
沈玥见他许久没有说话,正要犹豫着如何把方才那几句气话往回收,萧亦然突然抬起左手。
二人并肩而坐,贴得极近,他这动,沈玥以为他是要拍自己巴掌训诫两句,于是挺着身子,不闪不躲地坐在那里。
不成想萧亦然直接握住他手,横贯掌心疤痕和手上因常年握刀枪磨出茧子粗粝地擦过他手心。
沈玥挺直脊背瞬间僵住,他小心翼翼地看过去,萧亦然垂着头,没有看他,侧脸也瞧不出什喜怒,只是沉默地握着他手。
先前囿于赈灾政务,且忌惮着深宫之中天子性命,杜明棠力牵住满朝文武忍辱负重,暂居太后之下。
而今武扬王归返,保住沈玥,前朝文臣已无后顾之忧,又有民愤奠基,此时罢朝文喧,便是集满朝之力向黎氏施压,也是彻底与太后闹翻脸。
舆论闹得沸反盈天,黎氏再想全身而退、归返琅琊路便会被彻底堵死。
依照太后先前清扫黎元明父子贪墨案雷霆手段来看,为平民怨、复朝会,她再推府军北上顶罪可能性便大得多。
“丢车保帅,于太后而言,简直再熟悉不过。”沈玥幽幽地说,“只要能保全自身,是要三万人性命,还是要三个人性命,又有甚分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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