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父,你想和起去观《山河社稷图》吗?”
……
长三丈六,约四层楼宏图缓缓展开,卷首高山直入烟云,群山连绵,层峦叠嶂,山川水榭隐入其中,天河烟云飞流直下,琼岛山谷错落其中,山河苍莽,浩浩无涯,卷之图尽容山河盛景。
长卷平展,揽之如越岭翻山,跨大江大河,历殿宇楼阁。
无人不会为此间恢弘而惊艳,堪称独步千载,众星孤月。
他在来此之前,就清楚地知道沈玥会作何抉择——纵然知道千难万难,有天大风险,担再重干系,只要他身在局中,沈玥就定会义无反顾地踏进来,握住他手。
于是他死灰复燃,再赴河山。
沈玥似有所感地回过头,对上萧亦然目光。
他看着沈玥时候,锋利眉宇里有光华流转,那眼神里虔诚远远超过爱意,就像寂寂风雪中跋涉旅人,用自己身躯点燃束炬火;像茫茫雪原自由风,为早已枯萎树枝停留;像飞蛾卷进烈火,高山沉入沟壑……是决然、清醒献祭,毫无保留。
萧亦然低声道:“如果注定逃不脱这些波云诡谲,如果定要有人握着这枚棋子入局,希望那个人是你。”
而今传道受业解惑之先辈虽殉道而终,承袭其遗志后来者,坚定地接过这盏长夜里炬火。
沈玥执灯而行,看清自己要走路。
萧亦然靠在义学后墙上,枕着孩童们朗朗书声,瞧着沈玥映在日光下侧脸,细软发丝泛着暖融融光。
少年明朗,便该是如此模样,皎如天上月,不渝金石心。
他年幼时,娘亲为他篦发常说他头发硬,心也硬,像他父亲样,将来定是个带兵打仗料子。沈玥发丝则软绵柔顺,握在手里,就像握住把绵润缂丝缎子。
沈玥幼时观之只觉满目浩渺,恢弘壮哉,后来得知季贤生起伏后,他始终未敢再展此卷
沈玥如坠清潭,在那眼神里沉默良久:“这是最后次,最后次允许仲父将自己放入棋局之中落子。无论结果如何,与仲父共担生死。”
沈玥摊开手,掌心里握着黑白两枚棋子。
那是临行前,萧亦然塞到他手里,也是萧亦然多年前在某个孤寂深夜里,点点为他亲手琢磨而成。
他珍重地将这两枚棋子收好:“既如此,朕便不能不赴这场生死之约。”
“前夜,中州里有盗贼闯入季家,盗走季少师所有笔墨字画,但有副却被遗漏,或者说也无人胆敢染指于此……”沈玥转过身,对上萧亦然双眼,冲他伸出手。
萧亦然就这静静地看着沈玥,他并不擅长笔墨丹青,也不精通棋局筹谋,却能极精准地堪破季贤在生死之际留下每处微妙线索,自永贞国耻后这十年间,背弃道义志向,清醒坠落并非只有个季贤。
他们或许曾经相对厮杀,或许也曾在某个时刻并肩而行。
因此,他明季贤当年执笔汇山河热血壮志,明季贤为何会在陵峡口以身赴死,也明季贤为何至死都缄默不语,无言辩驳。
他也曾万念俱灰,只想将把燃尽心血撒进山河。
直到少年人坚定地站在他身前,握住他伤疤斑驳手,以己之身扛起千钧重担,与天下相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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