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瞒阁老,朕如今就像手握艘正在转向巨轮,却并不如何确定自己究竟该转向何处,掀起多大风浪。”
沈玥亲政不过半年,于四面楚歌之中,平衡诸方势力,虽迄今只落行过两道国策,却精准地挑动起九州变革,将四大家打得七零八落,已算得上是政绩显赫,成就颇丰。
可打下世家之后,又该如何?
如今激进锐意改革之时已过,此后国策落地必要谨而慎之。
过往世家得以霍乱朝纲,垄断国本,皆因朝廷给与自由太过;但如今四海通商发达,再行抑商之举,又不亚于作茧自缚、自毁长城。
勾结不知繁几,困兽犹斗,旦垂死反扑,势必会有损国运。”
“朕也是如是想,推行新政、清田量亩这些国策这些刮骨疗毒激进之法,即便是在当时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沈玥对他没有丝毫隐瞒,坦诚道:“如今看着好似天下升平,实则家底亏空多年,四下里仍是捉襟见肘。年后户部才上承户口人数,九州百姓统共满打满算,不过区区六千万人。兵部在册兵力虚数有二百万,实数只有五十万不到,其中多半还是毫无战力地方守备军,民生维艰,国防堪忧,较之高祖开国时尚有不足。
外敌在侧,鞑挞虎视眈眈,九州内乱不断,还闹出江浙灾荒这样天灾人祸,即便朕倾举国之力迁民赈灾,民众仍死伤超数十万……彼时大雍陷于天灾人祸,已然到不变革、便亡国时候。
但如今九州方才缓过口气,且不说国库仍旧亏空,运河要疏浚,大西洲在造战船,江北要清田,漠北要打仗……这些哪样不朝着朕伸手要钱?朝廷内忧外患仍在,连经年亏空都未曾填上,此时再下猛药激进之法,只能适得其反。
治国之难,如同刀尖行走——良策落地,未必能生良果;无为而治,又或许能得有为之世。
古往今来,仲尼之经已历千载万世有余,后世心怀万民、仁义之君不在少数,心怀家国、有才有志之能人贤臣亦不在少数,可历朝历代,除却汉唐,又有几年真正国泰民安盛世?
沈玥审慎再三,亦无万全之法。
杜明棠深深地叹声:“这本不该是为臣者该与陛下探讨,但如今庄学士已故,老臣便倚老卖老,为陛下答此惑。”
诚如元辅所言,地方之上龙盘虎踞人生地不熟,新官上任三把火,万乱起来,哪个去给他们收拾烂摊子?朕迟迟不调动,无非只是想缓缓,徐徐图之罢。”
“好。好。”杜明棠唯恐他少年意气,时得意之下失理智,这才特意赶来相劝,连声赞叹,“穷寇莫追,陛下能有此头脑和沉着,委实是大雍之福。如此来,老臣也可放心地归老。”
沈玥笑笑,却并没有顺着他话说几句挽留之言,只是悠悠地叹声:“元辅送来表文朕也看过,恩师血溅长街前夜,与季少师月下论道,论士农工商是否正确,论朝政将来如何走向……
朕其实也很有些不解,这些年世家经商,东南出海,江浙两州百姓弃农从工,生计较之务农大有改善,商贾谋国虽野心勃勃、作孽多端,但行商富国确是不争事实。
因此,世家要废,可世家手中握几十年商贾之力应该废多少,用多少,留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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