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备车,去见见咱们这位小陛下。”杜明棠拍拍他手,老管家赶忙上前搀着他出门,“豁出去这把老骨头,还能在死前,给慎之再博三分圣恩。”
沈玥手操办季贤丧仪之事,季家高堂老来丧子,白色幔布和长幡垂在院门两侧,大串纸钱和黄白纸撒落地,人死道消,凄凉灵堂清冷如斯。
已故之人旧事牵连不过只有寥寥数人,少师停灵家中,沈玥便亲自为他守七天灵堂,袭粗麻素衣直至黄昏时分才走出季家,打眼便瞧见杜府轿子。
杜明棠坐在轿帘下小凳上,见他出门后缓缓地站起身。
“阁老……”沈玥快步上前扶住他,“少师他虽是您门生,可您还在养病,切有朕操劳,您何必亲自前来?不知阁老在这寒风里等多久,竟也没个人来通报朕声。”
明棠拄着拐杖站起身,颤巍巍地走到杜英身边,狠狠地给他杖。
“你在秋狝做出乱子不打紧,要紧是也不知哪个在秋狝里教唆你,瞒着动用伪军军制!这样通天手段逼宫又何尝不能使得,哪个皇帝会留你这样臣子在身边掌权?
入阁拜相你是不要想,中州京官也没有你份儿,滚回你江北去,混个封疆做,不论中州这摊子水最后浑成什样,你都不要再回来……”
“太公……”杜英看着他,尚且还有话说,等来又是拐杖敲在腿弯上。
“现在就滚!连夜滚!驿站官舍也不许住,昼夜兼程地给滚回去!”
“是老臣不曾令他们通报,让陛下挂心……”杜明棠抬头看眼他身后灵堂,拉着沈玥手,拄着拐棍慢慢地走着。
“陛下仁德,季家高堂有陛下眷顾,老臣也可以放心。今日老臣前来,也就是有几句掏心窝子话想同陛下说,若是大张旗鼓地进宫面圣,又恐传出什风声……也不怕陛下笑话,如今老臣门槛,都快要被踩平喽。”
“是朕疏忽,竟让这些心急之人叨扰阁老养病。”沈玥敛笑意,正色道,“朕迟迟不下调动升迁旨意,其实也没什旁复杂原因,无非是要用得着人地方过多,牵涉又大。这些时日朕直都在看吏部呈上来考评,功课都还没有做完,怎敢随意下旨?”
“是要谨慎些……”杜明棠轻咳两声,“尤其是江北人事调用,要慎之又慎。天下粮仓多半出自江北六城,严家与地方经营多年,如今虽明面上有铁甲军压着,暗地里
眼见着杜明棠动真火,杜英也只好咽下满腹憋闷委屈,磕个头,连座椅都没沾下,当即马不停蹄地走。
“老太爷这是何苦……”旁老管家忍不住劝,“便是留少公子吃顿饭,歇歇脚也是好。”
“八十四……吃顿少顿。”
杜明棠长长地叹声,望着杜英疾步远去背影,听着耳畔对武扬王议论声讨,浑浊眼底恍然泛几分泪花。
“儿郎们自有前程要顾,巴巴地听这几日,就是想给慎之找个可堪托付,外头这些章句之儒,平时叨窃富贵,以词章粉饰太平,临事遇变束手无策。罢……季贤已死,过往内阁被打压太过,时半会儿是指望不上。明日起,封府罢,这些愚蠢腌臜货,也不必再放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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