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玥不再言语,他垂着头,胸口窒闷着像是憋口气,个字都说不下去。
卫国公、武扬王、仲父、君臣……这些个素日里常见称谓,合着各种出现过又被刻意忽视声音,在这瞬间冒上来,纷攘嘈杂,争先恐后地撕开血淋淋过往。
萧亦然并没否认,也没承认,只是平静地说:“压死骆驼稻草有很多,但绝不只是因为最后放上去那根。”
“仲父不必为开脱……”沈玥紧紧地握着双手,“压在仲父身上稻草,有多少是亲手放上去,或者是仲父为,而不得不背负?”
萧亦然:“历来权臣下场都是如此……”
“可从古至今就没有过如仲父这般所谓权臣!”
沈玥倏地拔高声音:“再说明白点,蚀骨毒是太后为牵制仲父,扶朕亲政毒。那,在蚀骨毒之前,在朕初登基那几年,朝野上下用来牵制仲父‘蚀骨毒’是什?”
嘴边,照顾他行止虽仍和过往般无二,看着他眼神却点点地黯淡下去。
“其实直都想不明白,仲父怎就非不可,今日才猜测二——或许只是因为,是那个被仲父无条件地宠着、爱着、亲眼看着长大孩子。”
萧亦然轻轻吐出口气,时说不出话来。
孩子……谁家孩子能长沈玥这箩筐心眼,不重样手段,甚至还越过雷池给他撩拨得心热气短?
莫非是他这些年红鸾星死,恶名在外,与所有旖旎传闻都退避三舍,感情生活实在乏善可陈,这崽子实在是没人可以较劲,就连自己醋都吃上!
沈玥垂下眼睫,低低地接上自己问话:“……是。”
“是当时被幽禁东宫,朝不保夕,仲父为能尽快救出囹圄,接受东宫旧部示好,选择南下这条不归路。”
“也是为将年少扶上皇位,仲父在明知自己有半鞑挞血统,出身不详,却仍选择越过战功赫赫卫国公,破格接受‘武扬王’这个封号,给那些抱着清君侧之心老臣们,亲手递上个致命把柄。”
“还是,没读过几天书,却被人怂恿着效法春秋齐桓公待管仲之礼,改口称你为“仲父”,将‘捧杀’两个字写得明明白白,还日日挂在嘴边。”
“朝以孝治天下,最重礼法尊卑,可到仲父这里,却是子之爵位越过生父,父之称谓越过君臣……”
可瞧着沈玥悄无声息地站在那儿,萧亦然狠不下心来苛责,只是轻叹声,拍拍身侧卧榻,“坐。”
沈玥顺从地坐下,握着凉透茶水,整个人僵硬像块陈年朽木板,从里到外都散发着股子心如死灰劲儿。
萧亦然也不知他钻得哪门子牛角尖,沈玥说聪慧能将天下大势入局而化之,说愚笨又活像个咬着自己尾巴咬鲜血淋漓,却又执拗地说什也不肯松口小狼崽儿。
他劈手夺过沈玥手里杯子,口气干,面沉如水地审问:“今晨在阵前毒发后,阿钊都跟你说什?”
沈玥深吸口气,反问道:“天门之变后,仲父是从什时候决意南下?真正让仲父下定决心,走上这条不归路,是你亲手将送回中州,却在数月后收到被软禁在中宫消息,是吗?”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可能部分章节内容会丢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