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玥:“……”
他僵硬地站在桌前,脸红到耳根上。
“怎?”萧亦然扭头看着他,“陛下是哪个字不会写,还是对这条有什意见?”
沈玥哪敢有什意见,默然地摇摇头。
萧亦然站在沈玥身后,握着他手蘸墨汁,另只手抄起旁沙盘上藤条,戳向桌上祥云飞鹤蚕丝圣旨,言简意赅道:“写。”
萧亦然也没想到沈玥弯弯绕绕认半天错,最后竟还能在关键时刻悬崖勒马,蹦出来这四个字。
他当下也没什好气地说:“说你不知悔改是最好,陛下要是胆敢招惹又在这儿思量着什悔改,腿给你打折,幽闭深宫拿链子锁着,横竖摄政篡权这种事做十年,也不在乎再多个回两回。”
沈玥浑身震,僵在原地。
萧亦然微微叹声气,他大约也能猜出来,蚀骨之毒委实过于阴狠,故而袁钊才会在见到他毒发后挑出旧事,无非是要沈玥顾念旧情,休要惦念着用这等下作手段来拿捏他罢。
可恩是恩,情是情,这些个陈年旧情掺和进情爱之事里,实在算不上锦上添花。
他以为自己精心筹谋计划多年,以为自己扭转九州河山倾覆,以为自己终于可以给他个安然退隐结局……
可实际上没有他,就不会有代行皇权武扬王,更不会有满手血腥阎罗血煞。
少年将军终会名扬天下,会在漠北立下赫赫战功,会以更磊落方式讨回天门关公道,会平静地娶妻生子、走完他名垂青史生。
仿佛上天和他开个荒唐玩笑,珍重多年情意,竟是场荒谬轮回。
——他直想做那个救萧亦然于危难药,原来他才是那个陷其于困局毒。
沈玥喉咙艰难地滑动下,抬起笔默默地在心里对列祖列宗告声罪,在昭告万方圣旨之上,缓缓地写下这八个字。
“第二条,情出自愿,不谈亏欠。”
这条总比方才那个合理些,就算写在圣旨之上,也没有“任性撒气”那条那般羞耻,沈玥却犹豫半晌迟迟无法下笔,最终不得已放弃,抬眼看着他,“仲父,……若真做到毫不亏欠,便是忘恩负义。”
深恩难负,过往情分太厚重,反倒衬得如今情浅缘薄。
沈玥自然不甘心,偏又无可奈何,才连这点怨气都不敢有,还要兜兜转转地寻个什“建安之风”借口,压在他身上,反复试探他到底有几分情,几分爱,几分欲……
萧亦然撑着卧榻站起身,抽出沈玥准备带去见严雎空白圣旨,在桌上摊开铺平。
“约法三章,念你写。”萧亦将笔塞进沈玥手里,挽起袖子磨墨。
“第条,随时撒气,无需缘由。”
沈玥悄无声息地坐良久,紧紧地握着自己手,像是终于下定决心。
他猛地站起身,背对着萧亦然声音颤抖着说:“已经连累仲父良多,实在是不该再拿那些自私情意绑住你,是年少无知不明事理,是……是占被仲父抚养长大那个小沈玥便宜,是该放仲父去得见春山,是自己走错路,还硬要将仲父拉进歧途……可是……”
“你想得美。”
“不想悔改。”
二人声音同时在夜色下碰撞,沈玥错愕地转过身,“仲父方才说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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