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在天地间飘零纷飞,寒风愈发萧瑟,刑部尚书陆炎武亲自来宫门前请人。
陆炎武忧心道:“你这阵仗……可别真闹出什乱子来,不好收场。”
萧亦然平静地抱着手中牌位看向他,“谁说这是假?”
陆炎武愣:“怎……你还真要造陛下反不成?”
“那要看你这案子审结果如何。”
北营铁甲军入城围堵中州城门,封禁西苑杜府,将内城京官府邸全数封门,其余人等随他立在大雍门外,将登闻鼓敲出另番名堂。
朱红色大雍宫门之外,北营戍卫司铁甲军全数披甲戴胄,白布缠额,立于长街之上。
军纪森严,无人说话,皆静默而立,整齐划地排开长长队伍,直延伸入坊市、街巷,遍布中州四城。
萧亦然立于众军之前,身着孝服,白布束发,白色布带缠于额间,神色平静恍若利剑出鞘,寒意凛然。
他手中捧着座牌位,身后是数十个木箱,记永贞三十二年,死于天门、雁南、沧云戍卫战将士之名。
二圣”,天下称贤。
直到严氏用惊天登闻鼓,敲破他生荣死哀,身败名裂。
“杜相——”
火盆里纸钱已经燃尽,只余下明明灭灭灰烬随风闪烁着红光,杜明棠闻声缓缓地回过头,瞧见沈玥满身风雪身影。
他们个跪坐在祠堂中,个站在风雪里,隔着数十载光阴,尸山血海真相,相对而立。
“难。”陆炎武摊开双手,摇摇头,“阁老避,陛下不在,严家人嘴闭得像修禅,半个字也不肯讲,人又让你们打个半死,连刑都动不得,只说且等着金陵城地动山摇炸他个遍地开花,为天门将士们陪葬。”
“开口也样是地动山摇。”萧亦然沉声道,“旦天门兵变罪名从杜明棠,落到先东宫太子身上,这兵变可就不是能压得住。”
子承父罪。
血海深仇在前,什君臣
经年劫火剩残灰,纸钱漫天纷飞,全城肃穆,唯有鼓声震震,铿锵有力。
疤面女子毅然揭开头上面纱,朗声陈情——永贞三十二年春,天下粮仓四大商行密谋,以阳城疫病之尸袋裹运天门关军粮,蓄意在守军之中散播疫病,里通外贼,鞑挞为防疫病扩散,纵火焚城,令天门关数万将士尽数化作飞灰。后,严氏为掩其罪责,令唐如风杀其商行百八十人,杀人灭口。
萧亦然握紧手中牌位,木棱深深地刻进掌心,今日多番博弈之下,当初被他和着血泪咽下真相,终得以跨过千山外水,大白于天下。
纵有冤情深似海,身后不过史书两行,薄纸张。
死者无复生。
大雪铺天盖地落下,皇城中红墙绿瓦皆是白茫茫片,记载当年漠北英烈名姓谍牍封箱在案,迎着漫天风雪,叩开紧闭大雍门。
陆飞白亲至杜府,得知杜阁老早便出城而去,不知所踪。
他这走,无异于默声认罪。
此刻坐在刑部衙门会审堂官心里也全捏把冷汗,严氏密谋远不至于此——个退仕阁臣,纵有惊天罪过,扒开他身官皮,亦不足以掀翻整个朝廷。杜明棠俯首认罪,只不过是这场惊天大案开场。
武扬王这柄借刀杀人刀,也终遂严氏所愿,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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