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玥不知是被梦魇住,还是溺水,时竟没能醒过来,被噩梦陷地更深,整个人痛苦地在他怀里蜷缩成团,微微地颤抖着,双手紧紧地绞着他衣领。
萧亦然用力地压着他胸口,低喝道:“子煜!”
沈玥惊厥地吸口气坐起来,剧烈地呛咳着,心跳躁动如鼓,望着他眼神里满是通红血丝。
梦魇纠缠他这十年,血腥,惨痛,死别,惊惧……
没有哪次比这个更宁静,宁静得美好,宁静得窒息,宁静得令人痛苦地疯狂。
历经生死别大悲喜后意识,就像根崩断弦,闭上眼,不知今夕何夕,仍能看得见那场被血海烈火打断婚仪。
只是这次,送喜侍卫挡住落在他父亲身上刀剑,他和父亲道被众人拱卫着逃离火海,年幼他只来得及远远看眼那位负伤出逃萧家三郎,便走向两个截然相反方向。
东宫在漠北支持下登上皇位,彻查天门案,亲审世家,重振朝纲……
杜明棠升任元辅,辅政行令,庄学海仍任东宫少傅,亲自教导他开蒙,手板子还是照打不误。
那场未竟血色婚仪,慢慢地成京城未再提及往事,千里单骑回守沧云萧三将军,接过父兄旌旗,驻守北境,再不曾踏足中州。
大雪覆地深夜,萧亦然策马带着沈玥出中州城。
宿命轮回,因缘流转时常明不可言,十年前,萧亦然将小沈玥藏在怀里蹚出业火,几经生死,凝血铸魂,终又在这个初雪厚重寒夜里,带着沈玥走出同片废墟。
沈玥靠着萧亦然胸膛,连去哪儿都没有问,任凭风雪迎面沾湿衣裳。
夜驰骏马停在汤泉行宫,萧亦然下马,将沈玥并拉下来,顺手摸把他额头:“有些烫,吹半宿冷风,可能发烧。子煜先进去泡着暖暖身子,去给你煮碗热汤面,喝点祛风寒药。”
沈玥沉默地点头,裹着萧亦然给他罩上氅衣,缓步走进庭院,半山温泉迎面扑来暖意。
如此漫长、平静、安宁、顺遂,但却唯独没有他生。
萧亦然见过他无
命运从那刻开启岔路,彼此人生再也没有产生过交集,此后锦书休寄,他只在回禀朝廷军报上见过这个名字。
萧亦然。
这三个字犹如刺骨浸血,将他这安稳生都撕开道惨烈缝隙,漫天血雨森罗幻象如潮水般涌进来,剧痛难当。
“沈子煜!”
萧亦然远远地瞧着他陷进水里魂都要飞,三两步跨进池子里,把将沈玥从水里拽出来,胡乱拨开他湿淋淋乱发,确认着他呼吸。
汤熏仗里暖,雪照山边寒,露天银泉白雾氤氲,霜雪雰雰,清幽园林、半山青枝尽收眼底。
流泉得月,化溪雪,堪称人间盛景。
汤泉行宫虽是皇帝禁苑,依礼制,天子未有巡狩仪仗,不可踏出京师,过去沈玥觉得自己便如同束缚在竹笼里翠羽,从没有机会能自由地策马疾驰,也从未见过冰寒雪夜里,缭绕着袅袅热气温泉。
沈玥件件地脱掉外袍、罩衫、里衣,缓缓地将自己浸到温热泉水里,冻得发僵四肢百骸在这热气里渐渐松缓,化去整日寒凉。
他长出口气,将头靠在身后微凉石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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