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徐子敬很晚才睡。他做个梦,梦见很久以前他们坐在同辆步战车里,钢盔磕在车壁上,人抱着老式步枪摇摇晃晃。他瞧着那个人头盔下面眼睛,漆黑漆黑,坚硬又漂亮。
他只记得自己长久地看着那双眼睛,然后醒过来。天已经蒙蒙亮,男人扒拉扒拉自己头发,坐起身来往脚上套靴子。
叶昔进来时候徐子敬正吭哧吭哧地趴在那儿做俯卧撑,汗水淌下来,军绿背心儿紧贴着脊背,显出紧绷漂亮线条来。——窝在屋子里这些天,骨头都松。他从地上蹦起来,把脸上汗水抹抹,“有何指示?”他脸上依旧是笑意盈盈,目光在叶昔脸上扫,严肃些,问道:“你昨天晚上没睡?”
叶昔挑眉看他眼,显然不打算回应这样表达关心太过私人话题。他淡淡道:“正在从零三调你档案,你该换个地方。”
徐子敬环视周他“新地方”
挺标准措辞,格式化得显得有些无趣。甚至不带个人色彩,语气平淡。
有承受任务带来伤残和死亡等任何结果思想准备。将在任务中尽职尽责,如果牺牲,希望可以将死讯通知父母。
叶昔看完,又抬眼去看徐子敬。“没有其他要说?”
徐子敬乐:“别小瞧人啊叶昔,在零三这玩意儿也不少写,就这回事。”零三出任务之前每人都要写,到后来他们干脆就把不知多久以前写遗书换个日期交上去。
叶昔转身要走。
没看清楚。他道:“和简中校在外面吃饭,刚回来。”
徐子敬愣愣:“简中校?”
叶昔看他眼,道:“明天正式进入任务,你可以接触到日蚀行动所有资料,做好准备。”
徐子敬懒洋洋地“嗯”声,打个哈欠。
叶昔像没看见样,又道:“材料都写吗?”
徐子敬在后边开口叫住他。“叶昔。”男人还是那种懒洋洋腔调,好像多久没睡过觉似,“还有‘其他要说’。”
他说:“很高兴这任务是和你起。就算会死。”
叶昔脚步停顿那下,频率不变地走出去。
徐子敬看他背影几秒,然后慢条斯理地把那张单薄遗书折好,装进信封。
办公室灯亮到夜里三点多。叶昔合上手上档案。档案里面徐子敬照片不过二十岁出头,还是年轻得肆无忌惮年岁。那里面记载行列,使他成为如今这个人。他眼前头闪过刚才那个男人看上去没心没肺笑脸,不自觉地皱下眉。
徐子敬点头,忽地笑:“叶昔,怎觉得你担心?”
男人深黑色眼睛在灯光里面光华璀璨,却看不到里面情绪。他说,“徐子敬,你知道这个任务分量。”
徐子敬挑下眉毛。“知道。”
知道天大地大任务最大,知道关于生死在真正来临之前都是妄谈,知道你例行公事不愿提其他已经变成禁忌人或事,不知道,是自己分量。
叶昔绕过徐子敬搭在桌子边儿胳膊,拿起单薄页稿纸。上边儿大喇喇“遗书”俩字儿。徐子敬字写得并不漂亮,但却工整,工整得看着都不像他这个人能写出来。碳素墨水笔字迹直透到纸背,行行。叶昔慢慢地看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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