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段绪言抬眸看他,目光带着审视。
他知道,远隔十余丈便拉弓射出箭定然要耗不少劲,阮青洲未得停歇便又即刻拉他上马,定然扯到筋骨,恐怕就是因为如此,这只手迟迟缓不过来。
可阮青洲却否认,欲将手再收回袖下。段绪言不允,五指猛收紧便又把那只手腕攥进掌心。又见他始终蜷着五指,段绪言顺开他手,却在指节处瞧见整道被弓弦勾破血印。
“不是说不喜欢骗人,”段绪言冷着面色,缓缓摩挲那道伤口,“那现在是在做什?”
阮青洲却不直言,只抬起手背替他擦去颊边雨水:“睡吧,若觉血味太重,接些雨水来洗,再忍夜,明早们就去寻医。”
阮青洲轻摸他面颊,安抚着:“为人父母,总会望子成龙,有时或许是严苛些,但大体说来,心里也是在疼惜你。”
“但愿吧,”段绪言苦笑,“可自记事起,你是唯个会这样抱着人。”
阮青洲怔片刻,轻声问道:“那……娘亲呢?”
“……娘亲,”段绪言顿很久,“青洲,不记得娘亲。”
阮青洲稍静,微微侧首,与他靠得近些。
只得伸手抬起他脸颊,轻声道:“犯蠢,衣衫都是湿。”
段绪言仰头看着他,总有那几瞬是沉溺。
那些在北朔求不得、缺失掉东西,好像只有阮青洲会给他。所以他边积攒仇恨,边却贪婪地想要从阮青洲那处得到更多弥补。
“还疼吗?”阮青洲问声。
段绪言低头靠他肩上:“冷。”
神色软下,段绪言叹气,怜爱地将那手指牵来,靠在唇边,自指尖浅尝到微微腥甜。
“顾而言他,”段绪言说,
相互依偎便是种抚慰,段绪言亦向他倾靠,安心地将那腰身搂紧,目光却偶然扫过那人搭在身侧右手,也才发觉那指尖在隐隐发颤。
段绪言坐直身,语不发便将那手牵来,沿着腕骨抚上小臂,似也猜到些什。他问:“不学刀,是因为什?”
阮青洲沉默片刻:“伤筋骨,学不成。”
想来就是少时坠马那回伤,况且刀剑震手,如何吃力使力都讲究力道和灵活技巧,所以阮青洲才会只精箭术,不通刀法。
段绪言沿那手臂经络点按着,许是碰见何处将他压疼,阮青洲几度收手,指尖跟着止不住地颤。
闻言,阮青洲坐起些,替他拨开湿发,轻将他手臂牵来,环过腰背。段绪言倾身靠进他怀里,静听燃火折断木枝声响,却觉得只有阮青洲才是暖。
后背未干雨水正被那人抬指拭去,触摸之处带着点温,段绪言感受着这种触碰,被抚得慵倦,侧头就往他颈窝蹭,靠得很惬意。
“从前伤病时,没人会这照顾。”段绪言挨着他,声音也发闷。
阮青洲放轻声:“没有吗?”
像是终有处倾诉之地,段绪言絮絮念起来:“因为阿爹很忙,常常只跟着师父练武,贪玩要挨罚,偷闲要挨打,有时受伤,疼得起不身,也只有人躺在房中,身旁连个说话人都没有……也不知那时在想什,或许只是想多见阿爹眼,所以再难熬也都能忍,可到见面时又总是惹得他生怒,挨打挨罚时,邻里和师父们都没人敢替求个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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