愠恼忽地淡开,阮青洲被他蹭着朝后倒去,
见阮青洲不理会,就知那人恼着。可再想看清他脸上带愠色,阮青洲却已侧头避开火光,欲将脸匿在昏暗里。
目光追随着,段绪言抬指替阮青洲抹去面上余带雨珠,就将他下巴捏来,仰高。瞧那人被迫眯着眼,像只被揪后颈猫,沾水眼看着比原先还要生动许多。
“怎不说话,”段绪言看着他,“是在恼?”
阮青洲漠然垂眼,又将别过头去,再被段绪言捏着下巴转回来。
“躲不,”段绪言说,“理理。”
佟飞旭抬手示意噤声,余光见地面遗落铁牌,也就提刀挑,将那物件接来。
“东厂信物,”佟飞旭垂眸冷视,朝旁递,道,“去查真伪。”
“是!”
——
距离城镇太远,又不知驿站现状,两人最终停在山间洞穴中。
雨夜,风吹草斜。马匹自林间飞驰而过,踏得泥水飞溅。
柳芳倾沉眸鸷视前方,只觉何处异响,他眉头动,扯绳勒马。霎时间,砍断竹节同箭似灌风而来,自眼前横穿而过,扎入道旁树干,截断前路。
再听坠雨中隐隐传来阵铮声,他松绳扶上剑柄,略垂眸,左掌猛然拍过马背,在冷光袭来那刻借力旋身下马。
锃亮刀刃削过竹叶,又将帷帽上扬起薄绢裁下段,旋落黑绢间,柳芳倾执剑挑开刀锋,踩过竹身自佟飞旭身后轻跃落地。
泥点溅湿衣摆,佟飞旭抄过近道,追及至此,接刀侧首回看时,压帽遮过冷寒双眸。
阮青洲却是面无表情地推开那手,冷冷道:“不知死活。”
怔愣些时,段绪言忽然笑起来,他揽过手臂,将阮青洲圈来,就用下巴抵在他发顶。
“多骂几句,若还觉得气不过,就到山中淋雨,给你当活靶子练箭,还是说,你更想看火中取粟、胸口碎石,喜欢哪种?”
“满口胡言。”阮青洲推他,那人却倾身压过来。
“要知错认错,怎也不肯软下声来给个面子,是不是要变着法子讨好你?”段绪言沉着声,忽地俯首埋进他怀中,便像只讨宠狗似往他脖颈间蹭,“还不原谅,原不原谅……”
洞口狭窄深长,隔雨水,步入后也算开阔,所幸马鞍下方备着火折子没被浇湿,阮青洲自洞穴里捡来木枝枯草,便也燃火堆。
湿衣渐被褪下,段绪言攒回些力气,靠坐在石壁旁,看着阮青洲。
那人徒带身冷雨,替他擦拭着臂上血水,衣衫还沾带些自他身上蹭去血色,经水泡着,也都发淡,唯独袖口红色染得尤为深。
段绪言看着,带来阮青洲指尖,将他拉近。
“受没受伤?”
雨点接续而坠,水珠沿刀尖滚落,两人马对峙于林间,被雨淋透。
柳芳倾隔雨见那身影,却只浅笑,右腕稍转,便携利剑自腰间缓缓绕出。
剑尖指地刹那,帽檐落水飞洒,两人踏足点地,身影在刀剑震响中相撞,破开雨幕。
佟飞旭足下有力,步步紧逼,凶悍利刀逼得剑刃退避。柳芳倾抬剑拦挡,分神扫视四方,只在腰间铁牌坠下那刻,顺势摔落草丛,竟也没进黢黑深夜中,再无踪影。
恰时余人赶来,行礼道:“指挥使,属下晚来步,罪该万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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