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及太子之余,还能猜准朕意图,与刘客从配合,主动接手流民事务,诱引官商捐财,解除民患后又与太子共谋宫廷大戏,当众揭露阉党罪行,替戴家平反,”阮誉之眯眼审视,意味深长,“是个可塑之才。”
段绪言垂首,虚心受领。
阮誉之摩挲着指尖,望着他胸口若有所思:“这样,此次时疫劳民伤财,损失巨大,关州布政司上下均已下狱重审,亟待新官接任。现今关州民心不稳,关城长墙修建俱已停工,你与流民相处甚久,又是关州人,最熟悉那方,年后便暂以关州税使身份前往关州趟,替朕和太子北巡,至于手头上事务,在年前陆续交接至各监新任掌事手中便是。”
阮誉之那双眼他至今都还记得,全是虚伪赞赏,更无丝半点信任。帝王之心,便同朝秦暮楚,变幻莫测。
段绪言
听风吹过。
段绪言说:“阮誉之今日召见过,特派以税使身份在年后至关州北巡。”
柳芳倾微微蹙眉。
“你才接手梁奉职务,纵然十二监来日自有新人接任,也不该在这时急于将你支去关州,”柳芳倾看向他,“他是想……”
段绪言抱臂背靠廊柱不语,看地面落叶卷起,恰如书册翻过。
“你很幸运,”刘客从说,“原先从不对谁心软。”
段绪言再行几步,沉默片刻。
“听闻你娘亲在怡春院时箫吹得极好,吹出曲声素有凤箫鸾管美名,自是比不上。”
语中,刘客从怅然叹笑,听身后脚步远去,合眼听风,似回两人初见那时,段绪言在楼台吹箫,曲箫声仿若故人,往后再见那少年垂首跪地姿态,总有几分相似重影。
他清醒地堕落在追忆故人错乱中,比起疯癫罗宓,更荒唐。刘客从自嘲不已,指尖轻轻叩起,哼起旧日曲调,笑得热泪盈眶。
所以你自小看着与你同年而生佟飞旭享受荣华,自己却听着娼妓之子骂名长大,对罗墉那个不认你们母子渣滓怀恨已久吧,所以才会狠下杀手,幼年弑父。”
刘客从不予否认,淡淡笑起来。
“是他不配。”刘客从说。
段绪言低笑,指间转玩着钥匙。
“梁奉心中生恨,蓄意报复,逃狱后潜进东厂密库,将机密暗自盗出,这个说法,够满意吗?”
阮誉之在位上阅着名册,问:“都在这里?”
段绪言答:“分散至各监东宫宫人潜伏多时,已将梁奉党羽查清,册上之名虽是陆续报来,但已与御史台多番核对过,理当无误。”
“很好。”
阮誉之合起册本,轻扣至桌案,抬眸看向他:“听闻前段时日,你对东宫颇有照顾,也将太子起居管顾得不错。”
“臣只是顾念旧主恩情而已。”
——
秋风习过,庭前落叶地。
两人静站廊前,柳芳倾未再绘妆,简单地束个发髻,对风言道:“东西今早已誊写完毕,再过日,渡口船只打点好,便先走。”
段绪言问:“还回来吗?”
柳芳倾说:“还未将你安全护送回北朔,会回来。”
刘客从颔首:“听着不错,怎实行?”
“会有人布置好切。”
“梁奉呢?”
“剜眼、拔舌,随你。”
刘客从回之笑,转身与他背对,再度静望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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