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青洲沉声:“搏命救他,不是为让他自投罗网,丧命虎口,更不想再徒徒拖累任何人。你效忠段绪言人,只能信你。铁风侍卫,还请你顾全他安危,不必再管,只求待他醒来,你能告诉他……”
“那刀,不欠他。”
日暮下,白衣渐远,清羸如风中残雪,铁风顿足再难前行,俯身架起段绪言时,却见他指间紧攥,把长命锁已在掌心印出深痕。
借抚摸时探进衣襟放入长命锁,阮青洲确认着按进他心口。这是他那时唯生机,阮青洲给。
山林鸟鸣清幽,只跳至窗台扑翅,段绪言缓回神思,五指紧收,掌心拓出锁印。
“主子走后,护送珘王出战俘营,再想跟上主子时,珘王已先步带上人马追去。可贼人非但不拦珘王,反还有意将们人围堵在战俘营中,觉得蹊跷,所以放弃带人,只身脱困追上,可还是晚珘王步。主子那时就同阮公子并没下落,但水潭处留有血痕,沿途断断续续留有踪迹,路寻去,直至两日后,才在城关处山间竹林里见到阮公子。他路背着主子,上山下坡,摔破双腿,走到那里已是……精疲力竭。”
几片青绿旋落,身白衣染遍尘埃残血,铺落在地,阮青洲破双膝,坐地俯首看着怀中昏睡不醒那人,抬指轻抚鼻尖,探着温热鼻息,却听远处马蹄隐隐作响,时而几声猎犬吠叫。
铁风蹙眉:“以为抹血迹他们就难寻来,没承想珘王竟用上猎犬。公子不能走,上马吧,来拦人,你们能走多远就——”
“带他走吧,”阮青洲哑着声,“身血味,走不远。带他走吧,在他醒来之前,不要让段世书找到他。”
再深看眼,阮青洲托颈将段绪言轻放在地,扶着道旁竹竿艰难起身,铁风半跪在他身前,看着那身狼狈,攥紧拳。
只是恨视着,轻声讥笑:“自己去找啊。”
眼神骤然寒下,段世书退后几步,朝旁刑具看许久,平复着躁意,冷下声来:“世子还有雅兴玩笑,看来这几日着实还是太过享受,手段也不少,向来都爱软硬兼施,你说,先从哪儿下手?”
指尖轻抬,沿脖颈滑向心口,忽而转向肩头,自上臂悠悠挪动,停在右腕处点点。
“世子箭法是有目共睹,不如就这儿吧。”
段世书收手抬声:“来人。”
他沉眸冷声:“段世书还是把他带走,是吗?”
“公子去哪儿?”
阮青洲稍稍停步,平静道:“猎犬寻着血味而来,不能留在此处。”
铁风叫住他:“两国开战在即,珘王也还在寻你,回去恐是死路条,你若想回南望……可以帮你。”
脚步僵滞瞬,阮青洲侧首淡笑:“阮某终究力微命薄,保不住安定,护不子民,已经没有归途。两国开战,即是敌国外患,你们不要与再有干系。”
“可……”铁风伸手抓去,衣袂却是飘忽着自指间滑脱。
典狱入门行礼:“王爷。”
段世书看着阮青洲,微微笑:“右手手筋,挑吧。”
——
山间荒屋,帕子浸在水中已凉。
铁风凝望水面,紧扣指节,久久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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