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回宫之日将近,段绪言白日伴在阮青洲身侧寸步不离,夜间便人静坐书房沉思,却始终心乱如麻,惶惶不可终日。
你救不他!
句诅咒似鬼魅阴魂不散,在梦中便是尖利嘶喊,几下惊醒过后,段绪言锤着欲裂头,得而复失惊悸便会油然而生,似连怀抱和挽留都是徒然。
他不能睡。
段绪言不知这样过几个日夜,白日阮青洲用手背轻蹭他下颌,肌肤总被新出胡茬剐得发痒发疼。
衣上染血腥太过明晰,段绪言退离片刻,湿冷遍及周身,如同深入骨髓那般,抹泪指节已剧烈地颤抖起来。
喉间忽而被泪噎住,段绪言失声,埋首伏在阮青洲脖颈处哽咽不止,身傲骨已被拆解得七零八落。
夜间风吹雨打,枫叶也自指间掉落,坠地终将枯成碎屑。阮青洲细嗅雨味,抬手将他拢进袖下,听着潇潇雨声,阖眸再未言说。
——
翌日,段绪言动用私刑说传遍关州,再到皇后室族耳中时便引来场轩然大波。段世书被废右腕,因而六部合力声讨段绪言,力求段承重罚。
“王爷……”
眼睫轻颤,阮青洲藏起染血袖口,却见被面也沾片褐红,苦味再遮不过血气,他欲灭灯,终究作罢。
至四下无声,道水迹自门边漫至床榻,断续风干,余下斑驳,段绪言在床帏外停很久,始终没有上前。
烛光极弱,帷幔经风吹动,已将半副身躯掩起,阮青洲身躯犹若虚幻影,像存在于场未醒梦中。
“过来吗?”阮青洲动身子,掌心轻将被面揭起角。
阮青洲不说,仅如安抚那般抬袖将他罩起,轻搂进怀。
清苦药味已成阮青洲味道,其中带些似是与生俱来桃香,总像还在春日里般,段绪言嗅见便生倦意,他埋头蹭过衣衫,强行醒着神。
阮青洲轻顺着他背:“甚儿回来吗?
可谁人却都没料到段承向来严酷,竟又心软,只责令段绪言禁足府中,再又自他手中收回关州大半事权,似也想就此作罢。
眼下已近冬日,转眼段承便在关州待数月,御驾回宫之期提上日程,牢狱便也着手备起将段世书押送回宫事宜。
皇后是后宫主位,六部中皇后亲族仍掌大权,段世书迟迟未能落实反叛之罪,旦回宫,便极有可能在皇后亲族帮衬下东山再起。
段绪言也知道,毕竟对于段承而言,即便他与段家血脉相连,在南望八年这段经历也始终会是两人间芥蒂,段承对他再满意再欣赏也绝对抵不过和段世书朝夕相处三十年父子情。
他是废段世书手,但还不够。
段绪言默然走向窗侧,伸手接雨洗着血腥,却是无意接来落枫,指尖时紧攥,久久不松。
秋意渐浓,枫也将雨染红,阮青洲靠躺榻上,隔窗静望夜中枫树轮廓,数不清究竟有几张被雨打落,疲累至阖眸时,眼眸处却落来点冰凉。
擦干后落枫火红如血,盖起眼眸,却如当年冬夜遮眼朵纸花,渐自鼻梁滑落。
阮青洲抬手接起,唇上蓦地热,在接来亲吻时竟似被冷雨浸染那般,退缩又颤抖。
像是已经感知到分别,唇舌自碾磨变作吮咬,带着沉重喘息和湿意,阮青洲在他寸寸掠夺里低微地哽咽出声。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可能部分章节内容会丢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