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病得厉害,意识模糊,叫娘亲,叫师父师叔……说自己想回道观。等病好,清醒,却没寄过封说真话信,每张信纸里面写都是安好勿念。
他明明那样年轻,才二十三岁,同自己样大。却已经开始给自己准备后事。
明明如果他不管这些,可以好好过辈子。
付凌疑记得徐应白曾叹息着对魏珩道:“尘世多艰,不如逍遥于外。”
那你为何不这做呢,付凌疑心想,最终却没有问出口。
赶来诊治陈岁说徐应白是旧疾在身,又劳力伤心,下子将身上病全扯出来。
那时付凌疑已经待在徐应白身边两个来月。
开始,他对徐应白嗤之以鼻,觉得这个人是皇帝走狗,助纣为虐无恶不作,不肯与之为伍。奈何徐应白手里捏着他小命,再加上南渡之前,留守长安梅永出城送他们,拜托付凌疑照顾好徐应白——梅永是武安侯旧友,也是付凌疑恩人。故人嘱托,付凌疑再怎不愿,也应下来,等着南渡之事结就走。
可是两月相处,付凌疑跟在徐应白身后,看着徐应白重病缠身,艰难地在众朝臣之中周旋,给雪灾旱灾之下百姓挣线生机,给那些无故被污蔑同僚求条性命。
他不顾皇帝和太后猜忌怀疑眼神,把年仅十四岁魏珩护在身后,将自己能教东西倾囊相授。
付凌疑幼时并不喜欢读书写字,兴许是生在武将家中缘故,他偏爱舞刀弄枪,比同龄孩子更能闹腾。
比他大八岁兄长付凌云性子却和调皮弟弟南辕北辙,稳重又懂事,并且十分有兄长责任心。但在让付凌疑好好坐在桌案前读书写字这件事上还是屡遭挫败。
等到付凌疑九岁,飞来横祸,付家朝寂灭,付凌疑在兄长和府兵保护下仓惶出逃,最后兄长被杀,府兵也陆陆续续丢性命。最后付凌疑彻底成没人管野孩子,就再不会有人教他读书写字。
因此前世付凌疑手毛笔字写得惨不忍睹,跟野鸡扒拉似,难看得要命,向写字被徐应白嫌弃谢静微用毛笔甩出来字都比付凌疑写好看。
起先也没人注意这件事。
缘由几何,自在人心罢。
日子久,付凌疑不知不觉地就开始心疼起徐应白,到后来,心疼情感变个味,
他甚至对付凌疑都不错,有什东西,除魏珩份,还会留给付凌疑。
那时付凌疑总觉得……徐应白是不是把他当成和魏珩样孩子看——就是他不太听话。
付凌疑看着徐应白不计结果地做着这些事情。
好似没有什事情能把他挺直地脊背弯折。
除生病,他几乎没有流露出脆弱时候。
毕竟付凌疑只要听话,会杀人就好,付凌疑也觉得徐应白似乎对他也没什其他指望。
再加上前世付凌疑自然也不会想着要去练字,在他看来,拿刀利落地杀人放火比拿笔端端正正地写字容易。
直到南渡时,徐应白被累病。
当时魏璋什琐事都推给徐应白,徐应白顶着顾命大臣名号,又不能不干,再者徐应白当时是真放心不下来朝堂政事和百姓,因而事事亲力亲为。
那日批奏折,付凌疑眼睁睁看着徐应白咳血,整个人跟断线风筝似往下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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