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上稍微值钱东西都被人抢走,发簪,外衣,还有装着几十枚铜币钱袋子都没能幸免,唯件留下,是母亲留给他玉佩。
行进路上,他会遇见些路过好心流民,分给他从沙地里挖出来草根,无家可归孤儿与他共饮壶染着泥沙、苦涩水,见他衣衫单薄,几个人分别撕下自己身上块布,用麻草串在起,给徐应白做外衣。
酒楼小二将筷未动粮食倒进泔水桶里面。
他们走个来回,花几个月时间,又从江夏郡回到玄妙观,徐应白性子变得更加安静。
“师父,”他问,“为什会这样呢?”
玄清子重重叹口气:“师父……师父也不知道……”
两个人面对面沉默好会儿,徐应白抿抿嘴,开口道:“师父,想再去外面看看。”
野兽生食腐肉也不是什稀奇事。
有次,他们夜宿于座破败不堪庙宇,徐应白半夜被肉香味勾醒,揉着眼睛走到庙宇门口,看见几个骨瘦如柴男女对着口锅眼冒绿光。
旁边野地荒草里面,静静地躺着两具干瘦且七零八落尸体。
有具甚至还是个三四岁大孩子。
股凉意爬上徐应白后背,他感到阵恶心,踉跄着退后,踩到根干枯枝丫。
正德十七年与十八年,连年大旱。
那时徐应白十岁,已经不见幼时十分爱哭样子,变得沉静而懂事。
他在玄清子教导下读书、练剑,进步飞快。
但灾年影响颇大,道观已经难养人,许多道士都借故下山,回到尘世之中。
玄清子为道观生死存亡,决定回本家趟。
玄清子闻言沉默着看徐应白。
十二岁,徐应白再次与玄清子出道观。
这次,他们漫无目地在晋朝疆域行走,他们去江南,去幽州,去长安,他们远达嘉峪关,甚至还到安西郡。
而到达嘉峪关那天,突厥骑兵骚扰百姓,番混乱之下,徐应白和玄清子走散。
徐应白只能个人摸索着向前走去。
脆弱木头在静谧深夜发出震耳欲聋咯吱声,那几个人猛地朝徐应白方向看过来,浑浊眼发出阵亮光,仿佛看到什绝世美味。
周围死寂瞬,他们大喊着,疯般朝徐应白扑过来。然后下刻,徐应白被玄清子狠狠拽回来,当机立断从破庙个缺口逃出去。
奔逃途中,徐应白忍不住回过头,看见那几个人跪在地上嚎啕大哭,撕扯着自己身上腐肉,吞进嘴里。
然而等到他们进市镇,徐应白又见到完全不样景象。
他咬着嘴里面冷硬馒头,看到对面酒楼灯火辉煌,达官显贵坐着马车到那,极尽享乐之事,吃珍馐佳肴,听丝竹弦乐,派歌舞升平景象。
他本家是江夏郡大族谢氏,家底还算深厚,若是能回去取些粮草,也算能解道观燃眉之急。
只是玄妙观离江夏郡极遥远,玄清子若是徒步而去,怎着也得三四个月时间。
他本想将徐应白留在道观,由老观主照看,却不料徐应白最后钻道观人手不足空子,跟着他下山。
十岁小少年跟在自己师父身后,再次看到极其残忍景象。
流民遍地,饿殍遍野已经是寻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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