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艘施术法客船自有清正司人处置,谢苏下船,发觉此处比之闹市却要清静许多。
想来有天清观雄踞金陵城中,清正司自然是建在不大起眼僻静处更好些。
此处只是个小码头,入水台阶生绿藻,在水中柔柔漂浮。
谢苏低头,在河道边沿水中看见个小东西。
那是盏残破河灯,蜡烛早已烧尽,灯身浸水,不复挺括,向边歪着,再过片刻就要沉进水里。
谢苏淡淡看着,倒觉得这金陵城比之自己第次来时,繁华富丽更胜十倍。
丛靖雪这十年间常在清正司中驻守,也在这水软山温金陵城中久居过,微笑道:“城中开渠清淤,将旧有河流同运河相连,如今在这金陵城中,水路怕是要比陆路还方便些。”
“正是,”方长吉微点头,“说来这正是天清观手笔,引来云山洁净水流,以术法运转置换,造出景,唤作‘万水之源’,连通水网,既便利货船行商,又可令城中百姓取用。”
历朝历代,士农工商,商排最末,可陈朝开国皇帝当年便是贩布商人起家,深知天下财赋出于何处,方有这金陵繁华富丽。
方长吉这话看似是在说城中运河水网,实则是说天清观得皇家倚重,盖因这位国师大人想陛下所想,急陛下所急,亦是手握重权,地位甚高,就连政事国策也是说得上话。
金陵城外,春山如笑,烟波渺渺。
运河之上往来舟楫稠密,商船最多,客船次之。
正是小雨如酥,田野尽绿好时节,自运河上望去,两岸春花烂漫。
远处银光万顷,却是四方闻名方盐湖,四周垦地为畦,引水而入,日曝成盐,再由官船运出,行销天下。
许多客船船头上都站满人,看这制盐胜景。
他心中动,想到却是十数年前,自己第次到金陵来,明河影下,他与明无应坐在小船中,看无数灯盏顺水漂流。
忽而像是有缕清风拂过,那河灯恢复成簇新样子,虽无蜡烛,却有点萤火似流光落在灯心。
河灯打个旋儿,顺水而下。
谢苏目光转,
鬼面人四处收集各仙门灵物法器,先有昆仑遇袭,后有无极宫几被血洗,于情于理,是该向天清观传个消息。
但明无应说要亲自来金陵,又不见他如何着急催促,方长吉便知道这桩事里还有自己不知道关节。
虽然进金陵城,他却不问明无应和谢苏何时去往天清观,只吩咐手下人将船开往清正司。
谢苏旁观路,知道这位司正性情,阿谀做作是全然没有,行事方正,不耍滑头,不多言,亦不多问,所以明无应对他倒是比对着郑道年时候更见些耐心。
客船行至处码头,方长吉起身引他们下船,又道:“由此下船,还需步行段,请各位随来。”
谢苏坐在船中,也从窗口向远处盐湖望眼,盐田广袤,如积雪百里。
不多时,他们便由运河驶入金陵城中。
他们所乘正是清正司船,混在那许多客船之中丝毫不起眼,在水中穿梭却是极快,又可掩盖船中人气息,倒像是与昆仑飞舟有些相类。
到得金陵城中,更是春光淡荡,美不胜收。
水陆并行,河街相邻,商铺酒肆鳞次栉比,令人目不暇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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