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远咬咬牙,他把将手里伞扔下,冰凉雪花飘在脸上,他脑子清醒,他手握着刀柄,又提着灯笼转过身去。
……
白日雪停,大理寺内,新雪落得寺中宁静,点也看不出其中肃杀。
“殿下这边请。”寺中小吏正引着方向,他语气恭敬,长廊上站
还好,是人。
这城西片都是乞丐流民,冬日严寒,往后冻死人会是时常有事,像楼远这样出身人极少到这种地方来,而他此刻站在这里,仿佛是站在中间被人膜拜,周围人并不围上来,反而是跪在冰冷雪地里向他伸手渴求。
楼远早先因为惊恐而忘呼吸,这时定下神来,他呼口冷气,仿佛能把空气里冰碴都吸进去,这巷中湿气很重,草木味道被冰雪盖过,他却在其中闻见股清香苦味。
这是……楼远脑海中浮现出白烬脸,那时他嘴中正正念出三个字,同楼远嘴中惊讶语气混作道:“阿芙蓉。”
阿芙蓉……
长安城西。
夜里少见烛火,尤其是雪天,城西是片破落宅院与低矮屋瓦,在护城河岸建得密密麻麻。
有个人提把昏黄灯笼,撑着伞往河边巷子走。
灯笼光只照出那人衣服颜色,暗红色袍子上暗纹流动,他腰际佩把凛凛刀,打伞遮住脸,步步走得谨慎又缓慢。
“、二、三……八、九,第九条路。”那人嘴里轻声数着,在第九条暗巷前停下,这巷子离护城河不远,位置很偏,他犹豫会儿,脚踏进去。
楼远低头看眼身上衣物,这是他今日特意换,司马平落水穿衣物正是这个颜色,而身前这些乞丐,好像是认出他这身衣服。
楼远忽然有些脚软,他闻着这个味道有些发慌,“不是……不是。”
他赶紧抽开脚来往外面逃,他并非不知何为阿芙蓉,阿芙蓉产自于南朝,早年曾用来入药,当称奇效,却是致人上瘾之物,京中早已禁用,私底下黑市中有没有流通他不知道,可今日他闻到这味道,楼少将军家教甚严,他平时大多循规蹈矩,心底下意识反应就是抬腿离开。
灯笼撤暗巷里又黑成片,只剩此起彼伏呼嚎。
可楼远走到巷口,脚下又忽然停,他想起他对白烬许诺,大丈夫理当言九鼎。
起初里面静静,落雪巷道除雪中反射光,再无明火,像个死寂巷子,可才走几步,他踩雪发出清脆声音似乎惊动里面,那灯笼仿佛成众矢之,数声急促脚步声从四面传来。
只手猝然地往他脚上伸过去,那手触到靴子,打伞人猛地惊,全身立刻起鸡皮疙瘩,他下意识就是脚踢出去,手里伞晃动时抬,灯笼瞬时遇风明亮,照出张年轻脸——是楼少将军。
楼远晃动着灯笼往四下看,漆黑里伸出手来实在太过瘆人,他全身寒毛都随着冷风刮得竖起,随即他听到断断续续声呻吟。
“给……给……”
那声音仿佛是羊群里只羊喊叫,立马便有无数声又从四周传过来,那有气无力声音被冬雪冻得发颤,其中带着渴求欲望,让人听头皮发麻,楼远脚仿佛被定住,他进退两难,直到他看到个冒起来人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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