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至亲死在他面前,还是……还是他相依为命母亲。
那次孟凛被吴常带着离开南朝,他在无数极端情绪里对着堵白墙痴坐三日,不吃不喝,他几乎没生希望,本就虚弱少年差点在无尽黑暗里追上母亲步子。
只是那时他还不能追随母亲而去,他要留着口气将母亲大仇报,才有颜面去见她。
孟凛那口气支撑着他杀人放火,燎赵家满门性命。
而那往后……往后他又遇着个人,这才贪图起活着滋味来。
孟凛这样子有些骇人,王禁之觉得没眼看,顾自走开去写药方。
围在床边还有陈玄,他“扑通”声就朝地上跪下去,低着头艰难道:“属下去迟。”
这场景下没人说话,应如晦只好沉声道:“孟公子节哀。”
孟凛心沉到底,他手在床上攥紧,眼睛却直视着头顶上床檐,动不动地盯着那白色床幔,眼里依旧带血色。
许久孟凛闭上眼,行清泪从两旁滑下,他松开手,也睁开眼,“让去见见他。”
他做梦——他梦到吴常,那时吴常还双手俱全,给他做小马儿来玩。
可现在……孟凛猛然睁开眼。
他喃喃地喊:“常叔……”
“第二十八声。”江桓在孟凛床边耷拉着眉眼,叹着气道:“他都喊二十八声常叔。”
王禁之从孟凛胸口处拔下根银针,才深深地呼口气,“人应该是醒。”
可如今,吴常死。
他与吴常,并无血缘亲疏可言,可在他发疯寻不到母亲时,在他蒙心要与虎谋皮时,甚至在他要重新做回人时候,吴常都寸步不离地跟着他。
比起那对他利用算计亲爹,吴常才更像他爹。
这个爹像块怎也挪不走大石,为他无言地遮挡大风大雨,却从来不与他吐露半分自己情绪。
孟凛跪在吴常灵堂前,满堂高挂白绫像是
孟凛昏迷两天两夜,江家灵堂早已经搭起来。
吴常身上刀箭是江桓亲手把把根根拔下来,江桓自诩铁骨铮铮,他竟头回在这血肉之躯面前也有所动容,鲜血染红他手,他替吴常闭上双眼,带着他和昏迷孟凛回江天色。
孟凛在灵堂外就跪下,扶着他陈玄也道跪下去,从门外到屋里距离,孟凛步步跪过去。
吴常死。
孟凛并非是个自欺欺人人,那跪过去步步里,他早已接受这生离死别事实,他见过许多次杀人场景,他甚至在杀人满门后看着血色和火光全身而退,可他已经许多年没有见过,他亲近之人死在他面前。
江桓立即就凑过去,喊句:“孟凛。”
孟凛脑子里全是乱,他觉得身体哪处都疼,左肩右手好似断过,胸口更像是压块巨石,呼吸起来都觉得有钝刀子朝他五脏六腑来回割过,喉间干涩得快要冒火,疼痛从他喉间传来,连张嘴都变得有些困难。
可孟凛醒来第句话依然是:“常叔呢?”
江桓伸过来手立刻停在原地,他难以启齿地动动嘴,不禁闭上眼。
孟凛眼前血色时又涌起来,他脑海里来回闪过吴常被万箭穿心场景,他哑着声音问:“常叔是不是……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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