腕子上缠着纱布回来时,暮雨这边还没完事儿,躲在门口不敢进去,顺便跟位面善大哥借支烟,靠着窗户猛抽。
脑子里不停地闪过锯片切割手指过程,那清晰、漫长,而暮雨随时可以抽走手就像跟长在起,即便毁都不躲不闪。他手上那个鲜血淋淋、骨肉明晰伤口,就在眼前晃,这些影像锋利地划破心脏某处,遍又遍,无限循环。
烟头烧到手指时,医生终于出来。
护士特意给找间没人住病房让暮雨输液。暮雨从出事到现在都很平静,脸色是灰白,因为出汗原因,额角头发有些湿。他让六哥他们先回去,护士出去时体贴地给带上门,屋子里只剩们俩人。
仍低着头,在离暮雨最远侧来来回回走,像只困在无形笼子里野兽。
在去医院路上,暮雨流很多血,衣服袖子湿大片。他抱着受伤右手,缩着身子靠在肩上,声不吭地,只是咬着牙发抖。左手揽着他,右手腕子因为肿起来,伤口翻卷在外面,血把整只手都染得红乎乎,看着吓人,其实能动。
六哥和另外个大叔送俩到医院,那俩都是没有进过医院大门人,想帮忙又不知道怎办手续,医院布局又乱得跟迷宫似,他们哪都找不着。基本上都是在跑腾,也没把自己当伤患。
跟着暮雨前后左右上蹿下跳张罗,找医生、交钱、化验、拿药、给单位打电话,给金老板打电话,安排所有能想到事情。
而让人绝望是,放在口袋里带过来那截手指最终也没能用上。医生说,暮雨小拇指损伤太厉害,斜切创面很大,而且锯片本身并不是刀刃儿那样锋利,而是有几毫米厚度,切割力量主要源于高速旋转,所以暮雨手指伤得不是个切面,而是被打碎段。那截手指,接不回去。
后来六哥说当时那样子比哭出来还让人难受,而暮雨疼得顺着脸颊淌汗,还在跟说没事。
回头想来,认识暮雨这久,从来没有这不自在,从来没有这想要逃却又不逃不开。太懦弱,打死也不愿去面对暮雨失去小拇指,再也接不上再也长不出事实。
“安然。”暮雨叫。
僵硬地停下来,看着脚尖应道,“恩。”
“安然”声音带点嘶哑,和淡淡无奈。
抬头,他正看着,惨白脸色衬得眼睛更明澈。工地服披在肩上,半截衣袖都是暗黑色
胸口像揣着块冰,心里堵得慌,难以言说焦躁,所有无指向又全指向自己愤怒和内疚都压在个决堤基准线之下。
不敢再去看暮雨,也不敢再跟他说话。只是医生给暮雨处理伤口时候,让另外俩人看着,借口说去修自己腕子,无耻地逃。
最不敢看他手上那个伤口。
相比较暮雨,手腕上伤实在不算什,处理得也很快。医生给检查时候说很走运,伤口再深毫米就伤到筋,眼下只是关节受损,骨头碰到点,皮肉更无所谓,总能长好。上点药缝几针,养养还能跟原来样,不会对正常活动造成影响。
点儿都没觉得走运。从知道暮雨手指无法恢复时候起,心里就认为是应该跟他起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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