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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娘道:“小姐,你去拜月,可卸妆再去。”
小姐道:“既然要到花园去拜月,不用卸妆。”
红娘却道:“拜月回来,你又乏又累,爬到床上都来不及,还是卸妆去罢。”
小姐想也好,省得回来时再麻烦。就让红娘帮着把晓妆卸,换上晚妆。头上青丝,随手挽个堕马髻,身穿淡湖绿对襟罗衫儿,系条淡湖绿百摺湘裙,素缎白绫弓鞋,缓缓款款,移步下楼。红娘手提着八角绿纱灯,在前边引路,走下楼梯就是个小小庭院,道围墙把庭院和花园隔开,围墙左边有道角门,可以通往花园,平常却是紧关着。
红娘和小姐走近角门,红娘拨开门闩,拉动门扇,那门儿“吱呀”声开。这声“吱呀”,在这夜深人静时候,显得格外响,也传得特别远。别人听,那是单调开门声,不足为奇,可是现在传到正蹲在墙那边假山上张生耳朵里,感受就大不相同。
张生正爬在假山上,坐在块石墩上,抬头,刚好探出围墙,把隔壁花园里景象,看得清清楚楚。他直眼睛都不敢眨眨,注视着花园内切变化,时间似乎过去几个朝代,始终不见有任何动静。他想:小姐此时还下来,大概不会出来。据法聪消息,今晚月色特别好,不可能不出来;是她母亲不放她出来吗?也不会,烧香拜月是件正经事,老夫人不至于把女儿拘管得那紧;是小姐玉体违和,忽然生起小毛病来?也不会,昨天不还是好好。张生左思右想,始终猜测不出小姐不来因由,眼见月侈花影上阑干,屁股坐痛脚发麻,依然没有个人影。
张生正等得灰心丧气,意懒神倦,准备打退堂鼓时候,就听得“吱呀”声,这声音是那清脆悦耳,如萧似笙,万分动听。这缕声波,从张生耳朵进去直叩心扉,又好比吃棵千年老山人参似,立刻精神抖擞,信心百倍。他把目光盯住角门,虽见到朱漆木门缓缓打开,刚好阵轻风吹过,送来丝淡淡幽香,直沁张生心脾,不禁深深地陶醉!哪敢怠慢,干脆站起来,踮着脚尖儿定睛仔细望。香风过后,只见门开处盏绿纱灯先从出来,紧接着是红娘——这小丫头是熟人,随后便是莺莺小姐。张生见,顿时觉得眼目清亮,啊!比那初见时更加美!有人说灯下看美人,越看越俊,说月下看美人,有万种风韵,越看越爱!啊!她终于出来!想她定是讨厌老母亲拘管,飞出她广寒宫。看她那张吹弹得破娇脸,经受不轻轻捻。敞襟便服,露出半抹酥胸。耷拉着香袖不开口,低垂着罗裙不发声。好像湘陵妃子娥皇和女英,斜靠在虞舜庙字朱门,又好像月殿嫦娥,微微地露出皎洁素影,小姐实在太美!你看她遮遮掩掩,行行停停地穿过芳径,料想她定是小脚儿行步艰难。这娇娘脸蛋儿不笑也是百媚生,哪能不勾去人魂灵儿?
却说莺莺小姐踏出角门,看到花园里月光如水,便说道:“红娘,月色如此明亮,不用掌灯。将灯留在院子里,把香桌儿搬到太湖石旁边放好。”红娘听小姐吩咐,想也对,月下点灯,真是多此举!就把纱灯留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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