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娘看,今天张生,似乎和前几天不同,衣冠整洁,脸庞儿格外英俊,这般相貌才气,莫怪会引动小姐。从来是心肠硬,今天见也不免心动。正想着,见张生施礼,连忙还礼,说道:“相公,红娘万福!”张生问道:“红娘姐姐,到此有何贵干?”
红娘道:“红娘奉老夫人严命,特来请相公前去小酌几杯,希望相公不要推辞!”
张生连忙说道:“去,去!就去,就去!敢问句,在酒席上有莺莺姐姐吗?”
红娘想,今天是怎啦,老太太重复罗嗦,小书生也罗嗦重复,又见张生这副猴急模样,很是好笑。你看,个“请”字还没有出声,他那“去”字连忙答应,对莺莺小姐也叫开“姐姐”
来!”
红娘想,昨天要去,今天还要去。昨天说遍,今天还要说上遍,这老太太倒不怕罗嗦!心里在腹诽,嘴里应命,说道:“是!红娘就去!”说罢,转身就要走。
老夫人却又叫住她,说道:“慢来!你定要把张先生请到,不得推辞!”红娘听,心想,老夫人真是多余,张相公不请还想来,听说请,还不是八只脚都跑不及,能不来吗?就说道:“老夫人放心,包在红娘身上,定请到!”红娘做梦也没有想到老夫人要赖婚,就兴高采烈地去请张生。路行来,路在想,这次如果没有那张相公,们崔家家子性命难保。现在,那半万贼兵,眨眼就灰飞烟灭。今天高高兴兴地备办山珍海味酒席款待他,那也是应该。想当初小姐和张生都觉得绝望,谁能想得到就这封书信倒成就姻缘。今天在东阁吃着丰盛酒筵,比在西厢照着月亮苦等要强得多!早先你个人睡冻得个半死,今晚上你那薄被子、单枕头就有人替你暖。你可以受用足新房里宝鼎香浓,绣帘垂下没有点儿风,闺房里静悄悄只有你们俩情意正浓!她为朝夕与共小姐高兴,也为多情多义张生高兴,不知不觉已经到西厢。
再说张生,昨晚兴奋得几乎夜未曾合眼,今天早就起床,叫醒琴童,侍候梳洗。特意拿出青铜镜,仔细擦洗,皂角用掉两个,水也换两盆,把脸儿擦得白里泛红,光莹剔透。那顶软脚乌纱小帽也揩刷闪光发亮,浆洗得干干净净白襴衫,黄澄澄角带,粉底皂靴,平添许多风韵。他装扮好在书房里等,坐也不是。立也不是,在镜子里照照,人影儿还在,心已经到莺莺小姐身边。昨天老夫人派红娘来,明明说特备小酌,请前往,怎到现在还不见有人来请?真急死人也!
说曹操,曹操就到,红娘已经在窗外。她隔着窗子照旧咳嗽声,伸手敲门,说道:“相公,开门!”
张生问道:“是谁啊?”
红娘想,不妨跟这个秀才开开玩笑,于是道:“是你娘!”
张生听是红娘,连忙开门,对着红娘揖,说道:“红娘姐姐,小生有礼!啊哟哟,小小年纪,居然要做起娘来,羞也不羞!”
红娘不觉脸红,是有点难为情,只好强辩着说道:“先生,你耳朵老背,听错!说是‘是红娘,。”
张生道:“如此说来,倒是小生不是!小生赔礼!”说着,又对着红娘深深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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