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娘在外房,直想着白天事。小姐你命去送信给张生,当面多少做作,原来在诗里暗约他来!你瞒着,害得为张生而难受,本来要来质问你,当面揭穿你,看在张相公份上,不说破算。看你们俩在此刻,都巴不得立即天黑,在太阳老高老高时候就盼望月亮赶快爬上来,挨刻好像过个夏天。看到太阳挂在柳梢头,迟迟不肯落山,恨不得请羲和圣贤来把它狠狠地打下去。看你天还没有晚,就叫着吃晚饭,把晚妆打扮得神气活现,这都是为要配成对,控制不住心猿意马,准备着云雨巫山,去和张生幽会。可怜那张秀才,这二三日来水米都不沾牙,完全是为闭月羞花小姐,可是小姐性子,真真假假,无法捉摸,个劲任性胡来。总以为可以瞒过别人,真是欲盖弥彰。知道你现今如坐针毡,没有办法到花园去“迎风户半开”。宁愿冷眼旁观,也不想替你出谋划策,要看你小姐有多大能耐瞒过出去开门?不过,万你被盯得紧,出不去,岂非又要害苦张相公?刚才张相公再三托付要暗中相助,就助你把吧。但是怎去助,既要助,又要不露出已
是不能说,说穿,你定害羞,不敢去践约。岂不是替张相公帮倒忙。张先生话,还得编造,说道:“小姐,张先生看小姐书柬以后。倒反而安定下来,嘴巴里不住念叨,好像是老和尚念经,也好像在吟诗,听不懂。”
小姐想,是在念诗,又问:“后来怎样?”
红娘道:“听得两句,他说道:‘小姐番好话,定遵命,就恐怕说不算。’”
小姐听后,沉默不语,心想,张郎,你等着吧,不会说不算。
现在时光虽早,却要先作准备,说道:“红娘,告诉厨房,安排晚饭。”红娘道:“小姐,太阳还未下山,前边暮鼓未响,吃晚饭不免过早。”
小姐道:“已经饿,让他们安排就是。”
红娘想,这早吃晚饭,从来没有过,看来小姐是恨不得马上去赴约哩。说道:“是,红娘就去吩咐。”说罢,走到外房,恰巧厨房小丫环提桶热水送来,红娘吩咐道:“把水放下,速速回去,安排小姐晚饭。”小丫环说道:“红娘姐姐,天色还早,怎就要进晚饭,恐怕厨下还没有做好呢。”
红娘道:“休得罗嗦,小姐饿,快去安排,马上送来!”
小丫头应命而去。
却说小姐吩咐红娘去吩咐安排晚饭后,她就坐到妆台旁,动手整理晚妆。今天晚妆特别费心费力,本来小姐喜欢淡妆,今天却略为加浓,远山眉换成柳叶眉,樱唇点得更红,脸上重施脂粉,头上另换首饰,赤金单凤展翅步摇,百珠赤金双股钗,羊脂白玉簪绾住发髻,耳上挂副八宝攒珠耳坠子,更显得雍容华贵,真个是杨妃再世,西子重生。小姐晚妆方毕,晚饭已经送到,食不知味地吃半碗,再也吃不下,放下碗筷,小丫头收拾干净不表。小姐此时心里却很是着急,约定时间快要到,可如何避开红娘脱身计策还没有想出来,很后悔在写诗定约时,没有把红娘因素考虑进去,弄得现在进退两难,去赴约吧,怕红娘知道;不去吧,太对不起张郎,这可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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