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里得书知中甲,窗前览镜试新妆。
张生读罢书信,说道:“那风风流流小姐啊,像这等多情女子,张哄死也瞑目!”
你看这书信,字迹写得多漂亮,就是掌管文字老爷们也写不出,可以刻到钟鼎上去作铭文。有柳公权骨,颜真卿筋,比得上颠狂张旭,跟王羡之、王献之也是不相上下。论到佳人才思,那小姐在人世间是独无二。这封书信,要把它当作经书般念诵,当作驱鬼除病符篆来使用。它高贵得像官印,沉重得像黄金,价值连城。如果在这上面签上个花押,派个令史,差个捕快,就是张来不及说明期限公文。小姐啊,你哪会知道为你,如今病体未愈,只以为辜负她。唉!这种误解向谁去说清楚呢?这样不明不白埋怨,教怎能受得呢?
这时,琴童已把小姐捎来东西,从包裹里拿出来,件件放在桌子上,说道:“相公,这是少夫人命带来礼物。”
张生拿起那件汗衫儿,那做工精致绝伦,且别说她写文章,只看这等针线工夫,真是人间少有,怎不教张珙爱煞!这针线实在出色,针针都缝进千般情意。
相思病,得赶紧把小姐这封信交给他。连忙快步走进主人卧房,说道:“相公,相公,琴童回来。”
张生听琴童回来,精神为之爽,怪不得这两天喜鹊在花枝上喳喳叫,喜蛛儿在帘幕间直挂下来,昨夜晚烛台上灯花爆,敢情就是今天这喜事儿,不是寄来断肠词,定是断肠诗,说道:“琴童,你回来,等煞你家相公!”
琴童道:“琴童到普救寺,先见老夫人,老夫人听得相公得中,很是欢喜,然后去见家主母,只见主母为相公瘦许多。”
张生听,不觉伤心道:“啊哟小姐,下官害苦你!”
琴童道:“相公且慢悲伤。主母见相公信,非常高兴,顿时容光焕发,好像又胖起来。”
张生道:“嗯,这就好,这就好!”
琴童道:“琴童对主母说,相公定要讨封回信。她就当场写回信,打发琴童回来。主母还赏琴童十两银子哩!琴童只以为相公早已派官上任,哪知你却在生病。”
张生忙道:“小姐书信在哪里?快快拿来与。”
琴童道:“相公,小姐不但有书信,还有好多东西捎给你呢。”说罢,从怀里掏出书信,双手交给张生。
张生接过书信,小心翼翼地拆开封口,抽出信纸,那是张粉红色薛涛笺,信笺上还散发着点幽香,张生在鼻子上闻闻,再展开信纸,啊哟,小姐在写这封信时,定是情泪如丝,否则,怎会有这许多泪痕?他连忙读信,信上写着:薄命妾崔氏拜复,敬奉才郎君瑞文几:自音容去后,不觉许时,仰敬之心,未尝少怠。纵云日近长安远,何故鳞鸿之杳矣。莫因花柳之心,弃妾恩情之意?正念间,琴童至,得见翰墨,始知中科,使妾喜之如狂。郎之才望,亦不辱相国之家谱也。今因琴童回,无以奉贡,聊布瑶琴张,玉簪枚,斑管枝,裹肚条,汗衫领,袜儿双,表妾之真诚。匆勿草字欠恭,伏乞情恕不备。谨依来韵,遂继绝云:阑干倚遍盼才郎,莫恋宸京黄四娘。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可能部分章节内容会丢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