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问:
——你什时候出发?
——明天,蓉。
第二天,他出发。
没有人知道他去哪里,连蓉也不知道。有人说连他自己也不清楚。有人列举那个夏天,那件众所周知事情:他八月七日早上出发,第二天晚上就回来。带着七件没有拆开行李,好像在做世界上再平常不过事情,脸色平静。蓉什也没问,他什也没讲。仆人们忙着卸行李。生活在短暂迂回之后又重新启动。
睛,重新看着那个包裹。又从书桌上拿过把裁纸刀,割断绳子,把包裹拿在手里。撕开牛皮纸,露出白色包装纸。
玛格往门边倒退步。
——别走,玛格。
她撕开白纸,下面是个玫瑰色纸包着紫色盒子,紫盒子里个绿色布面小盒子展现在瑞蓉眼前。她打开绿盒子,看眼,不动声色地合上。然后转向玛格,微笑着对她说:
——瑞先生快回来。
另外几次,可以说,他在外面待几个月,但这丝毫没
就这样。
马格跑下去告诉皮特,“瑞先生快回来。”蒂特喊道:“瑞先生快回来。”所有房间都回荡着“瑞先生快回来”,直到有人从窗口喊句“瑞先生快回来!”“瑞先生快回来”。这句话就直传向田野,“瑞先生快回来”;这消息从片田野传向另片田野,直传到河边,听到有人大喊声:“瑞先生快回来”,声音很大,玻璃厂都有人听到那喊声。他们奔走相告,“瑞先生快回来。”就这样,所有人都议论纷纷。炉窑那里噪音比较大,以至于有人不得不提高声音问:“你们说什?”“瑞先生快回来。”就这样传十,十传百,连有点耳聋伙计都知道这条消息,“瑞先生快回来”,这消息如雷贯耳。瑞先生快回来,啊,瑞先生快回来。总之,像场爆炸样响彻云霄,回荡在人们心里、眼里,直传到距桂尼芭个小时路程地方。没过多长时间,人们看见奥里威路跑过来,他下马时候没踩准蹬子,下滚到地上。他嘴里骂骂咧咧,手捡起他帽子,屁股还在泥里,小声嘟囔着,好像他掉下来时把那则消息也摔坏,摔得漏气、沾土。他恍惚地自言自语道:“瑞先生快回来”。
瑞先生时不时回来。他通常都是在离开相当段时间后回来。这件事情体现他内心状态,也可以说,体现他心绪。瑞先生办事情总是有板有眼。
很难理解他为什会时不时地离开。从来都没有个真实可信理由来解释他为什这样做,没有特定季节和日子,也没有特定情况。很简单,他说走就走。他用几天时间准备大大小小东西,马车、信件、行李箱、帽子、旅行书桌、钱、证件,诸如此类。他不停地整理,通常都是面带微笑。每次都像只无头苍蝇,投身到这种繁杂家务活中,充满耐心地瞎折腾气。这种活动可能会无休止地进行下去,如果不是最后那个必然时刻到来。那是个微不足道仪式,几乎难以察觉。这个仪式只在心里进行:他关掉灯,和蓉待在黑暗中,两人并排默默地躺在床上;在不安夜里,她任时光白白地流逝,然后闭上眼睛说: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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