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论文字下乡（3 / 3）

子孙们所会得到经验。时间悠久是从谱系上说，从每个人可能得到经验说，却是同方式反覆重演。同戏台上演着同戏，这个班子里演员所需要记得，也只有套戏文。他们个别经验，就等于世代经验。经验无需不断累积，只需老是保存。

记得在小学里读书时，老师逼着记日记，执笔苦思，结果只写下“同上”两字。那是真情，天天是“晨起，上课，游戏，睡觉”，有何可记呢？老师下令不准“同上”，小学生们只有扯谎。

在定型生活中长大有着深入生理基础习惯帮着们“日出而起，日入而息”工作节奏。记忆都是多余。“不知老之将至”就是描写“忘时”生活。秦亡汉兴，没有关系。乡土社会中不怕忘，而且忘得舒服。只有在轶出于生活常轨事，当怕忘记时，方在指头上打个结。

指头上结是文字原始方式，目就是用外在象征，利用联想作用，帮助人记忆。在个常常变动环境中，们感觉到自己记忆力不够时，方需要这些外在象征。从语言变到文字，也就是从用声音来说词，变到用绳打结，用刀刻图，用笔写字，是出于们生活从定型到不定型过程中。在都市中生活，天到晚接触着陌生面孔人才需要在袋里藏着本姓名录、通信簿。在乡土社会中黏着相片身份证，是毫无意义。在个村子里可以有打以上“王大哥”，绝不会因之认错人。

在个每代生活等于开映同部影片社会中，历史也是多余，有只是“传奇”。说到来历就得从“开天辟地”说起；不从这开始，下文不是只有“寻常”当前？都市社会里有新闻；在乡土社会，“新闻”是希奇古怪，荒诞不经意思。在都市社会里有名人，乡土社会里是“人怕出名，猪怕壮”。不为人先，不为人后，做人就得循规蹈矩。这种社会用不上常态曲线，而是个模子里印出来套。

在这种社会里，语言是足够传递世代间经验。当个人碰着生活上问题时，他必然能在个比他年长人那里问得到解决这问题有效办法，因为大家在同环境里，走同道路，他先走，你后走；后走所踏是先走人脚印，口口相传，不会有遗漏。那里用得着文字？时间里没有阻隔，拉得十分紧，全部文化可以在亲子之间传授无缺。

这样说，中国如果是乡土社会，怎会有文字呢？回答是中国社会从基层上看去是乡土性，中国文字并不是在基层上发生。最早文字就是庙堂性，直到目前还不是们乡下人东西。们文字另有它发生背境，在本文所需要指出是在这基层上，有语言而无文字。不论在空间和时间格局上，这种乡土社会，在面对面亲密接触中，在反覆地在同生活定型中生活人们，并不是愚到字都不认得，而是没有用字来帮助他们在社会中生活需要。同时也等于说，如果中国社会乡土性基层发生变化，也只有发生变化之后，文字才能下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