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不巧。有只苏州班拖船停在里挡——”
“不要紧。们到码头上去看罢!”
荪甫截断福生话,就走出去。保镖老关赶快也跟上去。后面是杜竹斋和他夫人,还有福生。本来站在门口杜竹斋保镖就作最后“殿军”。
云飞轮船果然泊在条大拖船——所谓“公司船”外边。那只大藤椅已经放在云飞船头,两个精壮脚夫站在旁边。码头上冷静静地,没有什闲杂人:轮船局里两三个职员正在那里高声吆喝,轰走那些围近来黄包车夫和小贩。荪甫他们三位走上那“公司船”甲板时,吴老太爷已经由云飞茶房扶出来坐上藤椅子。福生赶快跳过去,做手势,命令那两个脚夫抬起吴老太爷,慢慢地走到“公司船”上。于是儿子,女儿,女婿,都上前相见。虽然路上辛苦,老太爷脸色并不难看,两圈红晕停在他额角。可是他不作声,看看儿子,女儿,女婿,只点下头,便把眼睛闭上。
这时候,和老太爷同来四小姐蕙芳和七少爷阿萱也挤上那“公司船”。
太称赞他,快活得什似,面急口回答,面转身又拖两把椅子来放在姑老爷和姑太太背后,又是献茶,又是敬烟。他是荪甫三老爷家里个老仆儿子,从小就伶俐,所以荪甫父亲——吴老太爷特嘱荪甫安插他到这戴生昌轮船局。但是荪甫他们三位且不先坐下,眼睛都看着门外。门口马路上也有个彪形大汉站着,背向着门,不住地左顾右盼;这是姑老爷杜竹斋随身带保镖。
杜姑太太轻声松口气,先坐,拿块印花小丝巾,在嘴唇上抹几下,回头对荪甫说:
“三弟,去年和竹斋回乡去扫墓,也坐这云飞船。是条快船。单趟直放,不过半天多,就到;就是颠得厉害。骨头痛。这次爸爸定很辛苦。他那半肢疯,半个身子简直不能动。竹斋,去年们看见爸爸坐久就说头晕——”
姑太太说到这里顿,轻轻吁口气,眼圈儿也像有点红。她正想接下去说,猛声汽笛从外面飞来。接着个人跑进来喊道:
“云飞靠码头!”
“爸爸在路上好?”
杜姑太太——吴二小姐,拉住四小姐,轻声问。
“没有什。只是老说头眩。”
“赶快上汽车罢!福生,你去招呼八八九号新车子先开来。”
荪甫不耐烦似说。让两位小姐围在老太爷旁边,荪甫和竹斋,阿萱就先走到码头上。八八九号车子开到,藤椅子也上岸,吴老
姑太太也立刻站起来,手扶着杜竹斋肩膀。那时福生已经飞步抢出去,面走,面扭转脖子,朝后面说:
“三老爷,姑老爷,姑太太;不忙,等先去招呼好,再出来!”
轮船局里其他办事人也开始忙乱;片声唤脚夫。就有架预先准备好大藤椅由两个精壮脚夫抬出去。荪甫眼睛望着外边,嘴里说:
“二姊,回头你和老太爷同坐八八九号,让四妹和同车,竹斋带阿萱。”
姑太太点头,眼睛也望着外边,嘴唇翕翕地动:在那里念佛!竹斋含着雪茄,微微地笑着,看荪甫眼,似乎说“们走罢”。恰好福生也进来,十分为难似皱着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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