荪甫拿起那张电稿交给高升,面挥手,面说:
“马上去打,愈快愈好!”
说完,吴荪甫就坐到他纯钢转椅里,拿起笔来在张信纸上飞快地写行,却又随手团皱,丢在字纸簏里,提着笔沉吟。
杜竹斋睁开眼来,看见荪甫踌躇态度,竹斋就轻声说:
“荪甫,硬做不如软来罢。”
“就因为厂里有些不妙——”
“什!赶快说!”
“也许不要紧,可是,可是,风色不对。们还没布告减工钱,可是,工人们已经知道。她们,她们,今天从早上起,就有点——有点怠工样子,特来请示——怎样办。”
现在是吴荪甫脸色突然变,僵在那里不动,也不说话;他脸上紫疱,个个都冒出热气来。这阵过后,他猛跳起来,像发疯老虎似咆哮着;他骂工人,又骂莫干丞以下办事员:
“她们先怠工?混账东西!给她们颜色看!你们管什?直到此刻来请示办法?哼,你们只会在厂里胡调,吊膀子,轧姘头!说不定还是你们自己走漏减削工钱消息!”
乡,但是“先人庐墓所在”之地,无论如何不能不动心。他放下电报看着荪甫脸,只说四个字:
“怎办呢?”
“那只好尽人力办去再看。幸而老太爷和四妹,七弟先出来两天,不然,那就糟透。目前留在那里,不过是当铺,钱庄,米厂之类,虽说为数不小,到底总算是身外之物。——怎办?已经打电给费小胡子,叫他赶快先把现款安顿好,其余各店货物能移则移,……或者,不过是场虚惊,依然太平过去,也难说。但兵力单薄,到底不行;们应该联名电请省z.府火速调保安队去镇压。”
吴荪甫也好像有点改常,夹七夹八说大段,这才落到主要目。他把拟好打给省z.府请兵电稿给竹斋过目,就去按背后墙上电铃。
书房门轻轻开。进来却是两个人,当差高升以外,还有厂里账房莫干丞。
“也是这个意思——”
吴荪甫回答。现在他已经气平,将手里笔杆转两下,回头就对莫干丞说
莫干丞只是垂头站在旁边,似乎连气都不敢透下。看着这不中用样子,吴荪甫怒火更加旺,他右手叉在腰间,左手握成拳头,搁在那张纯钢写字台边缘,眼睛里全是红光,闪闪地向四面看,好像想找什东西来咬口似。
忽然他发见高升直挺挺地站在边,他就怒声斥骂道:
“你站在这里干什?”
“老爷刚才按电铃,这才进来。”
于是荪甫方才记起那电报稿子,并且记起写字台对面高背沙发里还坐着杜竹斋。此时竹斋早已看过电稿,嘴里斜含着枝雪茄,闭眼睛在那里想他自己心事。
吴荪甫眼看见莫干丞不召自来,眉头就皱得更紧些,很威严地喊道:
“干丞,对你说过,今天不用到这里来,照顾厂里要紧!”
这下叱责,把账房莫干丞吓糊涂;回答两个“是”,直挺挺僵在那里。
“厂里没有事?”
吴荪甫放平脸色,随口问句,他心思又转到家乡农民,bao动威胁上去。然而真不料莫干丞却抖抖索索说出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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