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这回答。杜竹斋皱起眉头,很焦灼地转个身,便在连串“少陪”声中匆匆地走。跟着是徐曼丽和雷参谋前后地也溜出去。这时大家都觉得坐腻,就有几位跑到大餐室后面游廊找熟人,只剩下黄奋,唐云山和孙吉人三个,仍旧挤在张沙发榻上密谈;现在他们态度很正经,声音很低,而且谈话中心也变成“北方扩大会议”以及冯阎军战略。
杜竹斋既然没有找得吴荪甫,就跑到花园里,抄过段柏油路,走上最大座假山。在山顶六角亭子里,有两位绅士正等得不耐烦。个是四十多岁,中等身材,张三角脸,深陷黑眼睛炯炯有光;他就是刚才朱吟秋他们说起赵伯韬,公债场上位魔王。他先看见杜竹斋气咻咻地走上假山来,就回头对他同伴说:
“仲老,你看,只有杜竹斋个,光景是荪甫不上钩罢?”
所谓“仲老”者,慢慢地拈着他三寸多长络腮胡子,却不回答。他总有六十岁,方面大耳细眼睛,仪表不俗;当年“洪宪皇帝”若不是那匆促地就倒台,他——尚仲礼,很有“文学侍从”资格,现在他“由官入商”,弄个信托公司理事长混混,也算是十分委屈。
杜竹斋到亭子里坐下,拿出手帕来擦干脸上细汗珠,这才看着赵尚两位说:
头’?”
“什?从来不做公债!”
雷参谋愕然回答。
“那,人家扒进去东西,你为什拚命想把她挤出来呢?”
说着,唐云山自己忍不住笑。朱吟秋和陈君宜竟拍起掌来,也放大喉咙笑。徐曼丽张粉脸立刻通红,假装作不理会,连声唤当差们拿汽水。但是大家都猜测到大概是怎回事,片哄笑声就充满这长而且阔大餐室。
“找不到荪甫。灵堂前固然没有,太太们也说不知道。楼上更没有。又不便到处乱问。不是你们叮嘱过留心引起别人注意?——你们先把事情说清楚,回头再和他商量罢。”
“事情就是组织秘密公司做公债多头,刚才已经说过;两天之内,起码得调齐四百万现款,和仲老力量不够。要是你和荪甫肯加入,这件事就算定规,不然,大家拉倒!”
赵伯韬打起他粤腔普通话,很快地说。他那特有炯炯眼光从深陷眼眶里射出来,很留心地在那里观察杜竹斋表情。
“就不明白为什你还想做多头。这几天公债跌风果然是受战事影响,将来还可以望涨,但战事未必马上就可以结束罢?并且陇海,平汉两路,中央军非常吃紧,已经是公开秘密。零星小户多头齐出笼,你就尽量收,也抬不起票价。况且离本月交割期不过十来天,难道到期你想收货?那个,四百万现款也还不够!——”
“你说是大家看法。这中
也许这戏谑还要发展,如果不是杜竹斋匆匆地跑进来。
仿佛突然意识到大家原是来吊丧,而且隔壁就是灵堂,而且这位杜竹斋又是吴府至亲,于是这群快乐人们立刻转为严肃,有几位连连打呵欠。
杜竹斋照例满脸和气,边招呼,边好像在那里对自己说:
“怎?这里也没有荪甫啊!”
“荪甫没有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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