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吴荪甫站起来大声问道:
“你知道工人们现在干些什?”
“不知道。三先生到厂里就看见。”
屠维岳抬起头来回答,把身体更挺直些。吴荪甫却笑。他知道这个年青人打定主意不肯随便说事,无论如何是不说;他有点不满于这种过分倔强,但也赞许这样坚定,要收服这个年青人为臂助意思便在
“那要看三先生办怎样。”
“依你说,多少总得给点,是不是?好!那就成全工会戏法罢!”
“三先生喜欢这办,也行。”
吴荪甫怫然,用劲地看微笑着屠维岳眼。
“你想来还有别办法罢。”
“但是三先生早也不问。况且以为二十元薪水办杂务小职员没有报告这些事必要。不过刚才三先生已经收回铜牌子,那就情形不同;以家严和尊府世谊而论,认为像朋友谈天那样说起什工会,什厂里情形,大概不至于再引起人家妒忌或者认为献媚倾轧罢!”
屠维岳冷冷地说,眼光里露出狷傲自负神气。
觉得话里有刺,吴荪甫勉强笑笑;他现在觉得这位年青人固然可赞,却也有几分可怕,同时却也自惭为什这样人放在厂里两年之久却向没有留意到。他转口气说:
“看来你性子很刚强?”
“不错,没有别东西可以自负,只好拿这刚强来自负。”
然是空招牌,却也有几分麻醉作用。现在工人闹得太凶,这班纸老虎可就出丑;他们又要听三先生吩咐,又要维持招牌,——不如明明白白说,他们打算暗中得三先生谅解,可是面子上做出来却还是代表工人说话。”
“要谅解些什?”
“每月赏工加半成,端阳节另外每人二元特别奖。”
“什!赏工加半成?还要特别奖?”
“是——他们正在工人中间宣传这个口号,要想用这个来打消工人要求米贴。如果他们连这点都不办,工人就要打碎他们招牌;他们既然是所谓‘工会’,就定要玩这套戏法!”
“三先生试想,如果照工会办法,该花多少钱?”
“大概要五千块。”
“不错。五千数目不算多。但有时比五千更少数目能够办出更好结果来,只要有人知道钱是应该怎样花。”
屠维岳还是冷冷地说。他看见吴荪甫浓眉毛似乎动。可是那紫酱色方脸上仍是点表情都没流露。渐渐地两道尖利眼光直逼到屠维岳脸上,这是能够射穿任何坚壁枪弹似眼光,即使屠维岳那样能镇定,也感得些微不安。
他低下头去,把牙齿在嘴唇上轻轻地咬下。
屠维岳说时候又微笑。
似乎并不理会屠维岳这句又带些刺话,吴荪甫侧着头略想想,忽然又大声说:
“赏工加半成,还要特别奖?不能答应!你看,不答应也要把这风潮结束!”
“不答应也行。但是另样结束。”
“工人敢,bao动?”
吴荪甫陡虎起脸,勃然骂道:
“有这样事!怎不见莫干丞来报告,他睡昏?”
屠维岳微微冷笑。
过会儿,吴荪甫脸色平静,拿眼仔细打量着屠维岳,突然问道:
“你为什早不来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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