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翁那样爽快,是再好没有。”
被逼到简直不能转身李玉亭只好这说,面虽有点抱怨赵伯韬太不肯体谅人,面却也自感到在老赵跟前打算取巧是大错而特错。他应得立即改变策略!但是赵伯韬好像看透李玉亭心事似蓦地仰脸大笑,站起来拍着李玉亭肩膀说:
“玉亭,们也是老朋友,有什话就说什话。是没有秘密。就像对于女人——假使荪甫有相好女人,未必就肯公之众目。嗳,玉亭,你还要看看她?看看装扮好她!——丢那妈,寡老!你知道不大爱过门女人,但这是例外,她不是人,她是会迷人妖精!”
“你是有名兼收并蓄。那也不能不备格!”
李玉亭觉得不能不凑趣着这说,心里却又发急,惟恐赵伯韬又把正经事滑过去;幸而不然,赵伯韬嘉纳似笑,回到他沙发里,就自己提起他和荪甫中间“争执”,以及他自己态度:
过去,李玉亭再也捱不下,决定先说几句试探话:
“伯翁,昨天见过荪甫?”
赵伯韬摇头,把雪茄从嘴唇上拿开,似乎想说话。但伸手弹去烟灰,重复衔到嘴里去。
“荪甫家乡遭匪祸,很受些损失,因此他心情不好,在有些事情上,近于躁急;譬如他和伯翁争执两件事,公债交割账目和朱吟秋押款,本来就——”
李玉亭在这“就”字上拖下,用心观察赵伯韬神色;他原想说“本来就是小事”,但临时又觉得不妥当,便打算改作“本来就总有方式妥协”,然而只在这吞吐间,他话就被赵伯韬打断。
“切已往事,你都明白,们不谈;现在简单几句话,公债方面拆账,就照竹斋最初提议,也马马虎虎;只是朱吟秋方面押款,已经口头答应他,不能够改变,除非朱吟秋自己情愿取消前议。”
李玉亭看着赵伯韬面孔,估量着他每句话斤两,同时就感到目前交涉非常棘手。赵伯韬所坚持项正就是吴荪甫不肯让步焦点。在故乡农民,bao动中受若干损失吴荪甫不但想廉价吞并朱吟秋丝厂以为补偿,并且想更廉价地攫取朱吟秋大批茧子来赶缫抛售期丝,企图在厂经跌价风潮中仍旧有利可图:这切,李玉亭都很明白。然而赵伯韬炯炯目光也似乎早已看透这中间症结。他掐住吴荪甫要害,他宁肯在“公债拆账”上吃亏这两三万!李玉亭沉
“喔,喔,是那两件事叫荪甫感得不快?啊,容易办!可是,玉亭,今天你是带荪甫条件来和交涉呢,还是来探探口风?”
猛不防是这“爽快办法”,李玉亭有点窘;他确是带条件来,也负有探探口风任务,但是既经赵伯韬口喝破,这就为难,而况介于两大之间他,为本身利害计,最后是两面圆到。当下他就笑笑,赶快回答:
“不——是。伯翁和荪甫是老朋友,有什话,尽可以面谈,何必用夹在中间——”
“可不是!那,玉亭,你定是来探探口风!好,老实对你说罢。这个人办事就喜欢办爽快!”
赵伯韬又打断李玉亭话头,炯炯眼光直射在李玉亭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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