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荪甫眉毛挺,笑起来;他误认为杜竹斋态度已经有点转机。
地说道:
“讲到公债,眼前们算是亏两万多块,不过,竹斋,到交割还有二十多天,们很可以反败为胜,刚才划算,错不到哪里去;要是益中有钱,自然照旧可以由益中去干,王和甫跟孙吉人他们定也赞成,就为益中那笔钱不好动,这才想到们个人去干。这是公私两便事!就可惜近来手头也兜不转,刚刚又吃费小胡子口拗口风——那真是混蛋!得,竹斋,们两个人拼凑出五十万来罢!就那净瞧着老赵个人操纵市面,总是不甘心!”
杜竹斋闭眼睛摇头,不开口。吴荪甫说愈有劲儿,杜竹斋心里却是愈加怕。他怕什武汉方面即刻就有变动不过是唐云山他们瞎吹,他更怕和老赵“斗法”,他知道老赵诡计多端,并且慄劲非常大。
深知杜竹斋为人吴荪甫此时却百密疏,竟没有看透竹斋心曲。他而再,再而三地,用鼓励,用反激;他有点生气,然而杜竹斋主意牢不可破,他只是闭着眼睛摇头,给个不开口。后来杜竹斋表示极端让步似说句:
“且过几天,看清市面再做罢;你那样性急!”
“不能等过几天呀!投机事业就和出兵打仗般,要抓得准,干得快!何况又有个神鬼莫测老赵是对手方!”
吴荪甫很,bao躁地回答,脸上小疱个个都红而且亮起来。杜竹斋脸色却刻比刻苍白。似乎他全身血都滚到他心里,镇压着,不使他心动摇。实在他亦只用小半个心去听吴荪甫话,另有些事占住他大半个心:这是些自身利害筹划,复杂而且轮廓模糊,可是点点强有力,渐渐那些杂念集中为点:他有二十万元资本“放”在益中公司。他本来以为那公司是吸收些“游资”,做做公债,做做抵押借款;现在才知道不然,他上当。那乘这公司还没露出败相时候就把资本抽出来罢,不管他们八个厂将来有多少好处,总之是“身不入是非门”罢!伤感情?顾不得许多!——可是荪甫却还刺刺不休强聒着什公债!不错,照今天收盘价格计算,公债方面亏两万元,但那是益中公司名义做,四股分摊,每人不过五千,只算八圈牌里吃着几副五百和!……于是杜竹斋不由得自己微笑起来,他决定,白丢五千元总比天天提心吊胆那十九万五千元要上算得多呀!可是他又觉得立刻提出他这决定来,未免太突兀,他总得先有点布置。他慢慢地摸着下巴,怔怔地看着吴荪甫那张很兴奋脸。
似乎有什东西在他心里打架,吴荪甫神气叫人看有点怕;如果他知道杜竹斋此时心里决定,那他神气大概还要难看些。但他并不想到那上头,他是在那里筹划如何在他二姊方面进言,“出奇兵”煽起杜竹斋胆量来。他感到自己力量不能奈何那只是闭眼摇头而不开口杜竹斋。
但是杜竹斋在沉默中忽然站起来伸个懒腰,居然就“自发”讲起“老赵”和“公债”来:
“荪甫!要是你始终存个和老赵斗法心,你得留心交跌伤元气!见过好多人全是伤在这‘斗’字上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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